他回身把灯拿到床头,那边宋檀就从床上爬下来。

“你是不是非要我绑着你的双脚才听话。”

宋檀刚探出来的脚顿了顿,又不情不愿地收了回去。

明亮的灯光映照出一片细腻白皙的皮肉,宋檀越是不想看,宣睢越是要作弄他。

那山间奏乐的有匪君子,衣襟掩到喉结、高洁禁欲的人,到了床上就能这样坦然地去扒别人的衣服。

他到底还是把宋檀绑起来,两只手吊着,在他柔韧的腰上画桃花。

宣睢握着他的腰,嘴里还漫不经心道:“你乖一些,再乱动,明天就不要下床了,就这样待在床上,也省得弄花了我的桃花。”

宋檀被他逼得哭,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别的什么,像窗外的淫雨一般,一夜未断绝。

雨过天晴的时候,小楼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贺兰信亲自出面接待,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貌美夫人,穿着灰色的道袍,一头缎子般的长发系了两根发带,她不饰簪环不着脂粉,却在眉心点了花钿,一时间不像个僧人,也不像个贵妇。

“映真郡主,许久不见了。”贺兰信拱手行礼。

映真郡主慢悠悠地回了个礼,道:“得有十多年没见了吧,当年我离开的时候,贺兰家就已经为贺兰大人议亲,怎么听说到现在了,贺兰大人还是个光棍呢。”

贺兰信道:“不比映真郡主风流多情。”

“我是出家人,你怎么能说我风流多情呢。”映真郡主掩面嗤笑。

贺兰信与映真年少相识,年少时性格就不合。贺兰信是家族中的独裁者,显然不会喜欢映真这种离经叛道的女人。

“映真郡主来此所为何事?”贺兰信不再跟她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映真端起茶,“前几天秦淮河那样大的动静,金陵人人都晓得。人家说,贺兰大人冲冠一怒为红颜,我瞧着却不像那个样子,所以过来瞧瞧。”

贺兰信道:“你瞧过了,确实是我。”

映真看了贺兰信一眼,正色道:“陛下驾幸金陵,我无论如何也该前来拜见,劳烦贺兰大人通报一声,若陛下不见我,我也不多留。”

贺兰信沉吟片刻,起身去楼上了。

他走后,映真整衣肃容,罕见地有些紧张。

不多时,映真被请上二楼明间。

宋檀是第一次见映真郡主,算起来,映真郡主是宣睢嫡亲的表姐,长相与太后有些相似,都是鹅蛋脸,柳叶眉,眉心一点花钿,弱化了她强硬的气质,为她的神色添了点妩媚。

听贺兰信说,映真郡主是久居道观的假道姑,她第一任夫君是入赘,两个人关系一般,在道观里,她有四五个模样清俊的宠儿。

“即使这样,她还是将整个方家牢牢握在手心,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小看。”贺兰信道:“她这次来,我想,八成是来为先前方二老爷之事请罪求情的。”

第56章

映真郡主问了安,目光挪到宋檀身上。

因为远在金陵,映真对宋檀所知不多,因此不敢贸然说话,只是开口夸赞道:“这位就是陛下身边的宋公公?不愧是陛下教出来的人,气度非同一般呢。”

宣睢微微笑了笑,却对宋檀道:“你先去。”

映真郡主看着,就知道这是陛下不想别人在宋檀身上做文章的意思。她也知趣,不再提宋檀,只拐弯抹角打听宣睢来金陵的目的。

依照映真的猜想,宣睢来金陵多半是为了料理盘踞金陵的权贵世家,曲易春拔掉了邓昌,剑指靖国公府,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对方家下手的打算。

“承恩侯府是母后娘家,血浓于水的血亲,谈不上清算不清算。”宣睢道:“只是若一门心思扎进这些事情里,那可谁也救不得了。”

映真闻弦声而知雅意,立刻道:“二叔年迈昏聩,给太后娘娘、陛下面上抹黑,这是无论如何饶恕不得的。”

宣睢看她一眼,微微点点头,使人端上茶点。

“朕在金陵并不待多久,你不必太挂心,来日我回京,你也不必来送。”

“是,”映真一一应下,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件私事向陛下问策。”

宣睢端起茶,“说来听听。”

映真便道:“我的长女已经年满十六,平素跟在我身边,养出一身刁钻脾气。若是嫁到别人家,以她的脾气恐怕要吃苦头,因此我想教她同我一样,招个上门女婿。”

“只是如此?”宣睢看她一眼,“你莫不是想叫你女儿像你一样,以后执掌家业吧。”

映真笑笑,道:“确有这个打算。”

宣睢道:“当年承恩侯府由你接手,是因为你长兄夭折,二房不成事。但是如今你有儿子,听人说,年纪小小,勤奋刻苦,不像无能之辈。”

映真抿了抿嘴,实话实说,“我想立女儿为继承人,是为一点私心。如果下一任家主也是女人,为了她自己的名正言顺,也会承认我与太后娘娘为家族做出的贡献。若是儿子,他未必真能为我说话,只怕会更像他父亲些。”

宣睢顿了顿,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太后对他说过的一些话。

映真觑着宣睢的神色,道:“陛下觉得,我要立女儿为继承人,可行否?”

“行与不行都是你自己的事,”宣睢道:“朕总不见得连这些事都要管。”

映真长舒一口气,宣睢既然不反对,那映真就可以放开手去干了。

“还有一件事,”宣睢道:“太后年迈,时常挂念娘家人。今年找个机会,挑个暖和的时候,叫舅父舅母进宫见见太后。他们年岁大了,见一面少一面。”

映真有些惊奇,宣睢这样的安排倒教她没想到。不过这不失为一个机会,她立刻应下,道:“我回去就把这个好消息告知父亲母亲。”

宣睢点点头,忽然又问道:“你要把家业给女儿,你的儿子可同意?”

映真顿了顿,神色稍稍有些收敛,“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总归以后少不了他的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