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1 / 1)

裴慎望着沈澜,故作漫不经心:“我拒了。”

沈澜虽觉得这是应该的,可大环境如此,她听了,到底有几分感动,便笑盈盈道:“不错。”

裴慎嘴角微翘,得了她这鼓励,分明心里快活,嘴上还要顺杆爬道:“我今日进宫,亦是为了向我父禀告此事。为此,还挨了两鞭。”

沈澜微愣,只扯着裴慎到了榻上,叫他脱了道袍、亵衣,果真见后背两条高高肿起的血檩子。

还有当年沈澜打出来的三鞭伤痕。纵横交错,看着颇为丑陋。

沈澜心中微酸,眼眶也略有几分潮热,她忍着涩意:“你不怕魏国公生气吗?”

裴慎笑了两声,只管刷舒展了脊背,懒散道:“我是他儿子,打个两鞭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能打死我?”

沈澜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少时顽劣,他们也总会原谅自己。

她思绪割裂一般,一会儿想着父母,一会儿想着裴慎,脑袋里像是塞满了棉花,乱七八糟,教她鼻子堵得厉害。

沈澜忍回眼中潮意,取了个越窑青瓷罐,挑了点乳白色的药膏,细细的抹开,替裴慎上药。

微凉的膏药、温热的手指,触碰着自己的脊背,裴慎又痛又快活。

“好了。”沈澜抹完膏药,人也冷静了些,提醒道:“日后少使些苦肉计。”一回来不上药,先来她房里探望,不是苦肉计是什么?

裴慎干笑两声。他本还盼着借此机会给自己减个一年,没成想她已经想到了。

“虽是想让你给我上药,可我拒了妾室通房的心意却是真的。”裴慎忍不住提醒她。

沈澜瞥他一眼,见他巴巴地望着自己,实在有几分好笑,便清清嗓子道:“知道了。”

裴慎这才笑起来,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裳。亵衣、中单、道袍……就这么几件衣裳,再怎么磨蹭也该穿好了。

眼看着沈澜已经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了,裴慎这才依依不舍地下了榻。

这是沈澜的房间,裴慎未经允许,当去住他自己的房间。

谁知裴慎起身,却不曾离开,只是叮嘱沈澜:“这几日你留在家中,莫要出去走动。”

沈澜蹙眉:“外头怎么了?”

裴慎摇摇头,笑了笑:“许是我多心了,只是我这些日子遍观奏报,总觉得心中有些不稳。”

怕沈澜以为他糊弄,裴慎解释道:“我并未搪塞你,奈何没有证据,仅仅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罢了。”

风起青萍之末,□□这种东西,往往是从某些细节开始的。一次百姓的状告、一次言官的照常弹劾、一个参将的常规调动……

沈澜或许不信任裴慎的人品,但她相信裴慎的政治嗅觉,于是她点头道:“我知道了。”

裴慎见她应了,这才出门而去。

此时月隐星稀,秋风萧肃,庭中梧桐摇落,竹叶飘零,惊起一片寒鸦。

作者有话说:

? 第113章

一大早, 天色未明,晨光熹微,魏国公府就忙碌起来, 各大院里俱鼓噪声声, 分明是府中众人要去参加今日的登基大典以及晚宴。

裴慎换上八梁冠、白绢中单、青缘赤罗裳,皂履玉革带、腰佩云凤四色花锦绶。甫一换好衣裳,即刻叩开了厢房大门。

沈澜抬眼望去, 但见他神色沉静,眉眼端肃, 朗朗天光明彻周身, 衬得他意气风发、矫矫不群。

不论有再多的阴影与暗流,裴俭登基,裴慎到底是高兴的。

他负手而立, 笑道:“院中吵闹, 可是将你闹醒了?”

沈澜放下手中净面的棉帕, 闲闲道:“我今日无事, 只待你走了,再歇会儿便是。”

裴慎哽住,心道她必定是被迫早起,心情不好,专来噎他, 便干笑两声:“你今日怎会无事?还得随我入宫去呢。”

沈澜瞥他一眼, 又捋了捋腰间青红攒心丝绦:“我知道了, 不必你来提醒。”说罢, 她又难免怀疑:“你之前跟我说政局恐有变, 叫我这些日子都跟紧你, 到底是真是假?”

莫不是裴慎想让她入主东宫, 便专门拿来哄骗她?

“我自然没骗你。”裴慎只管走到她身侧,轻声道:“古来皇位交接之时最宜生出事端来,你必得跟紧我。”

沈澜这才叹息一声,点头道:“也不知何时方能安定下来?”

裴慎轻笑,懒散道:“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哪里有安宁的时候?”

无论如何,就裴慎这种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性子,沈澜是敬谢不敏的。

“走罢,天要亮了。”裴慎牵着沈澜的手,带着她出府,却见府外已停了七八辆马车,几乎堵塞了魏国公府门前青石街。

府中裴慎、裴珲都要去登基大典、老祖宗、大太太要操办晚宴、接受命妇朝拜,另有其余几房的诰命夫人也要入宫。

车马辚辚作响,直奔宫城而去。

九月十五,大吉,魏国公裴俭于奉天殿行登基大典。

是日早,新帝告天地、祭太庙,拜社稷。奉天殿内,钦天监设鼓,教坊司置乐,锦衣卫鸣鞭,翰林院捧诏,文武百官随侍叩拜,山呼万岁。

新朝初立,改元建宁。

帝下诏,大赦天下。且册生母林秀为恪贞仁寿皇太后、妻李昭为懿安皇后、嫡长子裴慎为皇太子。

准备了数日的登基大典堪堪结束,却还有夜宴要参加。

沈澜自觉在端本宫内住不久,只随意收拾了些衣裳细软入宫,这会儿收拾完毕,无所事事,便陪着潮生,一同静坐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