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跃始终没敢看她,听她这么问,再次低头:“有一段时间了,就,是你……你跟贺召他们吃饭那天。”

廖筠笑意减淡:“哪天?”

温跃捏紧手,脸色就跟便秘一样难受:“贺召公司聚餐,那天,你带着那个慕邵凡……”

那天是7月4号,周二。

今天都18号了,很巧,也是周二。

中间整整过去了两个周。

意识到气压骤冷,氛围不对,温跃苦恼地用手捂着额头,这张嘴这辈子都没这么笨过:“我,我那天,本来想告诉你的,结果听到你结婚的消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很惊讶,想着这事既然翻篇,我要是专挑那种时候找你,显得我好像在找事……而且我以为……”

“哐啷!”

廖筠沉默着砸碎了手边的瓷茶杯。

碎片溅了一地,她“砰”地撑着桌子站起来,撞得板凳腿“吱啦”一声刺耳的响。

室外嘈杂的环境燃着阵阵的噪音,不远处就是车流不息的马路,吵闹个不停。

温跃赶忙跟着站起来,可她沉着一张脸,满目愠色,威圧感堵着他的心口,让他干脆哑口无言,无从狡辩。

“之前你那么骚扰我,想着法,变着花地联系我,结果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突然变礼貌了?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找事了?我这几天忙工作忙得头晕眼花,咱俩的绯闻传得满地都是,你也没想过要解释一下吗?”

“对不起,盈盈,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是……”

“闭嘴!”廖筠冷漠地打断他,语气低沉而愤懑,“早让你说的时候不说,现在我不想听废话。我就问你,你两个周之前知道了真相,然后故意瞒着我,故意让贺召他们误会我们的关系,是不是事实?”

“是。”

“很好,干得漂亮,温跃,我们认识了二十二年,老娘这辈子有几个二十二年啊?我对你那么信任,你说做了就做了,我宁愿以为你短小快也没怀疑过你会骗我!你在纠结你那些没用的私心,我在想的是我到底有没有那么渣啊,我连自己的发小都不放过?我真的不想做出任何影响朋友感情的事,你呢?你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也是,天底下任何一种感情都不会长久,人类最擅长骗人,发小又算什么东西。”

劈头盖脸地骂完,廖筠不解气,抓起桌上的碗盘就要往温跃身上砸。

温跃的眼睛都闭上了,一旁偷听许久的慕邵凡却急忙上前横在两人之间:“廖筠!”

“滚开!”

“冷静一点,这附近离医院很远的。”慕邵凡不肯走,边劝着边抓住了她的手。

廖筠目光不善地瞪他:“你也是个贱种,怎么哪儿都有你。”

狠狠地甩开,把碗盘砸碎在桌上,好好的桌面一片狼藉,她却直接转身走了。

这种尴尬的时刻被陌生人旁观,温跃神色不太自在。

慕邵凡并未表现出什么恶意的攻击性,反而是一副无辜的样子,带着些许同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男人最了解男人,温跃看得出那眼神并非真的友好,而是像在说他:你输得真彻底。

马路上车来车往,廖筠抱着胳膊站在路边发呆。

慕邵凡走过去,先用湿纸巾擦干净她的手,然后抬着手挡在她额前,体贴地为她遮太阳:“去车上坐吧,已经开始热了,这边灰尘多。”

廖筠面不改色,唯有眸光几分失神:“还真让你说对了,他真的在骗我。”

慕邵凡在她面前总是很纯良,继续好心地劝:“你们毕竟是很多年的朋友了,情况特别,他应该不是有意骗你的,一开始他也不知情,后来又有苦衷……”

“苦衷?”廖筠嗤笑,“我管他什么苦衷,那不是我有兴趣考虑的事情,正是因为多年的朋友,竟然还敢这么骗我,找死。”

慕邵凡眸色一晃,感觉白白地被她给误伤了一刀。

廖筠看向他,眼神也好似意有所指:“小打小闹就算了,谁长这么大还没撒过谎,我也不是那么死板挑剔的人吧?我对别人的要求很高吗?这件事确实情况特别,所以我没办法理解他。我没办法理解你们每一个把爱情当做万能理由的人,好像以爱之名做什么蠢事都应该被原谅。凭什么?狗屁爱情,也就你们这些傻子喜欢挂在嘴边上当个正经事。”

被无辜训斥的慕邵凡很是委屈,软着声音提议:“他惹你生气了,我也不喜欢他。我们不让他坐我们的车了,让他自己想办法走。”

廖筠冷哼:“当然得让他自己想办法,他敢再碰我的车我就用车轱辘碾死他。把他那些行李都给我扔下去,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好,我现在去扔。”小狗一脸忠诚,扭头就去把温跃的行李真的扔下了车。

温跃什么也没说,闷着头拉着行李站在路边,满身狼狈,目送他们离开。

在很小的时候,其实他们几个发小关系并不好,因为温跃性格讨厌,爱打小报告,别人都觉得他不讲义气。廖然他们也都烦他,一口一个“瘟神”叫着,恨不得没事就揍他两下。

后来大家都长大了,没有小时候那么幼稚了,家住得又近,上学放学经常碰面,关系有所缓和,他才阴差阳错的加入了小团体。

他是个好胜的人,而且对自己的智商和能力充满信心,明知道廖筠是小团队的老大,但还是喜欢什么都跟她比一比,年纪第一争了好几年,分班了也没罢休,就这么势均力敌,整天斗嘴,谁也不饶谁,感情反而越来越深。

他原本也以为他们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互怼到八十岁,老了互相偷假牙,孙子孙女辈也要继续斗下去。

可是一个又一个的误会,猝不及防地把事情推到了如此无可挽回的一步。

不是说对婚姻和爱情不感兴趣么,她怎么能跟一个半路冒出来的路人甲在一起呢,如果那天把真相告诉她,好像更加顺了她的意。她的嫌弃和拒绝,还有他的在意和想念,堆积成一座沉重的山,没给他一点翻盘的机会。

更难受的是,他根本就搞不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她,他们太熟了,哪怕去牵她的手,有感觉吗?

他完全回答不上来。

仿佛只是一种超越友情却又没达到爱情高度的占有欲,要命地在他心底横生。

当天下午,贺召和廖然意外出了一场车祸。

已经各自分开的廖筠跟温跃再次相聚在了医院,没办法,朋友圈子在这摆着,他们不可能真的说不见就不见。

那个肇事者名叫李建,是个富二代,骗了不少人的钱,其中一个受害者是贺召的老客户,牵扯到了贺召的信誉和名声,贺召当然要追查到底。结果李建为了报复,吸嗨了竟然敢直接过来撞人。

当时关键时刻,贺召不顾生死救了廖然,自己被撞的满腿是血。

而廖然压根没事,单纯气大了,脑子抽筋,一脚踹在了李建的车上,把脚给踹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