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话本里?说?的那样,揣了只四处乱撞的小鹿。

思?及此,沈晗霜不由得弯唇笑了笑。

祝隐洲一直垂着眸子?,暗自?觑着怀中人的神情,唯恐她会不喜,不悦,厌恶他的得寸进尺。

她眉眼间的笑意虽一闪而过,却也轻轻缓缓地悠进了他心底。

“一会儿便?好,”他用下颌轻轻抵着她柔软的乌发,声音如叹,“允我再抱一会儿吧,满满。”

他唤她的小名。

沈晗霜仍然没有言语,但她的耳尖莫名染上了几?分热意。

一会儿过去之后?又是一会儿,直到接近沈晗霜平日里?安寝的时辰,祝隐洲才?按捺着心底的不舍,慢慢松开了怀抱。

沈晗霜顺势坐起身来,端起那碗早已凉透的汤药,轻蹙着眉问?道:“这药是不是应该热一热再喝?”

“无妨,此药只做安神之用。”祝隐洲轻轻摇了摇头,微微支起上身,从她手中接过药碗后?便?将?那些黑褐色的苦药一饮而尽。

“即便?没有这碗安神药,我今晚也会一夜好梦。”他温声说?道。

无需他明言,沈晗霜也不难猜到祝隐洲为何会如此说?。

听着他仍然微哑的声音,沈晗霜有些放心不下,便?问?:“你明日还是只服药,不用膳吗?”

她注意到,直到此时,断云今天一整日都没有安排人送饭食来祝隐洲的寝殿。一直守在殿外的女?医和太医们?应也是今晚离开后?才?回去进了些水米。

祝隐洲微微颔了颔首,解释道:“女?医说?开始戒除药瘾的前两日都不能饮食,只能服药。”

他也没有胃口和精力用膳。

见这是女?医的安排,自?己回木芙苑换衣服、写信时没有听见所?以才?不知道,沈晗霜便?也不再多问?。

“已经很晚了,让断云送你回木芙苑。”祝隐洲一直望着沈晗霜,声音温和地说?道。

“我这里?还有别的人守着,不用担心。”

“好。”沈晗霜答应下来。

昨夜刚出了那样大的事?,行宫内虽然添了许多护卫,却也并非万无一失。明知昨日齐氏有意将?她带走,沈晗霜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

见祝隐洲重新躺回了枕上,沈晗霜便?也不再多留,从祝隐洲的寝殿内往外走。

行至半途,她又像清晨离开时那样回身看了祝隐洲一眼。

果然见他仍然眼神沉静而温柔地望着她,目光一瞬不错,像是一眼都不愿少。

“明日断云还是会将?我拦在外面,对吗?”她轻声问?道。

祝隐洲点了点头,“你明日好好歇息。”

他顿了顿,补充道:“晚上再来看我,好不好?”

祝隐洲不想让她在自?己失控的时候过来受到牵连,却又怕自?己清醒后?她也不愿再来。

沈晗霜“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她收回目光,径直走出了祝隐洲的寝殿。

断云仍然守在殿外。

见太子?妃出来,断云先拱手行了礼,便?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护送她回木芙苑。

路上,沈晗霜看着那些来往巡逻的侍卫,想起了什么,问?身后?的断云:“二皇子?应也已经知道齐氏的事?了,他可还好?”

祝寻一直是个心思?澄澈的少年?郎,既十分亲近和信任他的母亲,又多年?仰慕和钦佩他的兄长。骤然得知齐氏的身份和所?作所?为,他应受了不小的打?击。

祝寻自?幼便?十分依赖的家庭已经分崩离析,若再得知他的母亲给他的兄长下了梦欢散,恐怕他心里?会更加不好受。

断云并未隐瞒,如实禀报道:“二皇子?那日在朝堂上听江首辅说?破齐氏的身份后?便?想亲自?赶来洛阳问?个究竟,但被陛下留在了宫里?,没能成行。”

沈晗霜叹了一口气,“只是将?他拦在宫里?也无济于事?。”

齐氏的细作身份已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应正因此事?而忙得焦头烂额,或许皇帝也抽不出太多的精力去劝解祝寻这个小儿子?,暂时只能拖着。

说?是将?祝寻留在宫里?,其实与关着也没什么不同。本就突逢骤变,再这样一日一日地拖下去,也不知祝寻还能不能从这个结里?走出来。

沈晗霜想了想,问?道:“殿下可有做什么?”

断云:“殿下提前写了一封信送回长安,齐氏的身份公开后?便?有人送去给了二皇子?。”

“但二皇子?没有拆开那封信。”

断云顿了顿,补充道:“据传信的人说?,二皇子?日日站在窗边,不言不语,谁都不见。”

沈晗霜似是并不觉得意外,只问?:“若我给二皇子?写一封信,能送进宫里?吗?”

断云立即道:“可以。”

母亲是敌国?安排在父兄身边的细作,兄长搜集了母亲的所?有罪证,父亲下旨令母亲脱簪待罪,回京受审。

至亲之间的关系成了如今这样,在断云看来,眼下或许二皇子?也只听得进去太子?妃的话了。

虽然太子?与太子?妃已经和离,但二皇子?其实仍一直将?太子?妃视为长嫂。若太子?妃愿意拉二皇子?一把,或许二皇子?能从这次的事?情中走出来。

断云想得到的事?情,殿下肯定也想得到。但断云猜测,许是不愿让太子?妃因为这些事?情劳神,殿下才?没有同她提及。

“那我明日将?信交给你。”沈晗霜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