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好不容易打发了陈婆子和双桃,叮嘱阿苕去查卫小山的事:“看是谁第一个发现卫小山的?卫小山是在哪条河里溺水的?田庄里是谁最后见到卫小山?有没有人遇到半夜出门摸鱼的卫小山?”又让阿苕发誓:“谁也不能告诉。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不舒服,让你去庙里帮着上炷香,知道了吗?”
阿苕忙不迭地点头,去了卫家的田庄。
郁棠这边辗转反侧,一直没有睡好,早上起来照镜子,发现她年纪轻轻的就有了黑眼圈。
陈氏问她:“你阿爹这是怎么了?整天呆在书房盯着那幅鲁秀才卖给我们家的画看,那不是幅假画吗?”
郁棠道:“佟掌柜说了,这幅仿得很真,也值几两银子。阿爹喜欢画画您是知道的,说不定阿爹在对照这幅画想找出点不同来呢?”
陈氏不懂这些,嗔怒着让他们保重身体,道:“这世上好东西多着,别看着就挪不动脚了。”
郁棠微笑着应了,讨好地帮陈氏捶着胳膊。
阿苕下午就回来了。
他也感觉到这里面的不寻常,悄声对郁棠道:“第一个发现卫家二公子尸体的是卫家的一个服侍卫太太的婆子,她一大早去倒夜香,发现卫家二公子浮在离卫家不远的小河里。至于卫家二公子是什么时候去摸的鱼,具体什么时候出的事,谁也不知道,谁也没看见。”
他把“不知道”、“没看见”重复地说了两遍。
第四十八章 敏锐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谁也没有看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的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不知道他死前经历了什么,只凭着他的的尸体在河里浮了起来,河边丢着摸鱼的工具,就断定他是不小心溺水而亡的。
郁棠闻言,半天都站不起来。
阿苕看着她的样子,觉得非常的害怕,小心翼翼地问:“那,小姐,我,我还要继续去问吗?”
“不用!”郁棠心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烧,又仿佛被冰水浸透。
卫家田庄附近住的都是卫家的熟人,阿苕是生面孔,若是有心,很快就能打听出阿苕是谁,她不能惊动卫家的人,让卫家的人陷入更大的悲伤中。这件事,就到她这里为止了。
就让卫家的人以为他就是溺水而亡的。
真相是什么,她会查清楚的。
如果他真的死于阴谋,不管是因为什么,是谁做的,她拼了性命,也会为他讨个说法,还他一个公道的。
郁棠扶着桌子慢慢地起身,推开了窗棂。
马上就要中秋节了。
桂花次第都开了。
香气扑鼻。
这是个阖家团圆的节日,大家都应该欢欢喜喜的才是。
郁棠坐在庭院的桂花树下做着头花。
她这次做的是山茶花。各式各样的,各种材质的,不同的颜色。等再过两三个月,她就能装满好几个匣子了。到时候除了给母亲和大伯母、马秀娘他们家,她准备给卫家的女眷也送些去。
郁棠低着头,慢慢地把剪好的漳绒花瓣一片片地缝在一起,很快就能做成一朵花了,然后再戴上绿叶,或用珠子做了朝露,或用碎布头做了蜜蜂歇在上面,看着活灵活现的。
漳绒也好,多是枣红色,带着细细的绒毛,摸着就像真的山茶花花瓣,细腻而又有手感。
有水滴不知道从哪里滴落下来,打湿了她手中剪成绿叶状的潞绸。
郁棠皱眉。
抬头却发现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哪里来的水滴。
她奇怪着,感觉到脸上不舒服,顺手摸了摸脸,一手的水。
郁棠有些懵然,耳边却响起双桃的惊呼声:“小姐,出了什么事?您怎么哭得这么厉害?我,我这就去叫太太……”
她一把拽住了双桃,道:“我哭了?”
双桃有些畏惧地看着她,指了指她的脸,小声道:“您脸上都是泪。”
“别让太太知道。”郁棠道,“你去打水来我重新梳洗一下。”
双桃也怕吓着陈氏,忙去打水。
郁棠回到屋里,照了照镜子。
还真如双桃所说的,她眼睛红红的,满脸都是泪。
郁棠木木地在镜台前坐了一会,脑子里东一下西一下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到双桃打了水进来,重新梳洗更衣,阿苕突然来禀,说卫小川要见她:“就在后门等着。”
“我去看看。”她起身就去了后院。
卫小川提着学篮,无聊地靠在他们家后院的墙上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见到郁棠,他立刻站得笔直,道:“郁小姐,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郁棠点了点头,让他进了门,把双桃和阿苕都打发走了。
卫小川问她:“阿苕为什么要去打听我二哥的事?你们家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家?还有,你上次到县学来问我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郁棠没有想到卫小川这么早慧,这么敏锐。她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唬弄一下卫小川,没想到卫小川已道:“你要是跟我说实话,我说不定还能帮帮你。你要是骗我,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两家的长辈。”
“啊!”郁棠睁大了眼睛。
卫小川面露得意之色,道:“你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你悄悄来县学见我,家中的长辈肯定不知道。阿苕也多半是奉你之命行事。我劝你老实点,别惹得我动用雷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