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就喊了郁棠过去,道:“老二媳妇来干什么呢?”
郁棠不知道说什么好,含含糊糊地敷衍了过去。
裴老夫人留了心,第二天留了二太太说话。
二太太却不敢瞒着老夫人,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眉头皱成了个“川”字,立刻让人去叫了裴宴过来说话。
二太太看着老夫人脸色不对,找了个借口就溜了,找了小厮去叫了裴宣回来。
老夫人这边却是忍着气对裴宴道:“你和你媳妇一条心,什么也不告诉我,我年纪大了,也喜欢做阿家,不闻不问的。可这涉及到绛哥儿和茜哥儿的利益,就是你这做老子的,也不能随便就让了出去。这件事我不同意!”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怎么临到老了,只有手心没有手背了!
裴宴很无语,开导老夫人:“您不也说绛哥儿会读书吗?我们又何必耽搁他呢?”
裴老夫人忿然道:“绛哥儿是会读书,可茜哥儿还小啊!你看他那样儿,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谁敢拍胸说他就一定能考得上科举?要是他考不上,你到哪里去给他谋个前程?”
裴宴听了就在心里嘀咕。
从前对他们兄弟多严格啊,因为老大的事,连带着对裴彤和裴绯都亲不起来,现在老了,这种不负责任的话都说得出来了。
裴宴望着理直气壮的老母亲,斟酌了片刻才道:“裴家是历代老祖宗一辈接着一辈奋斗出来的,不是我们一房的。我们不能事事处处地占尽了。当初大兄违背祖制,出仕不说,还惹出大祸来。我们宗房还把宗主的位置给了我。族中诸位长辈不仅没有异议,还支持我做了宗主,事事以我们宗房马首是瞻。我们宗房不能不知道好歹。长子会读书的时候就把宗主的位置交给次子,次子会读书的就让长子做宗主,岂不是没有了规矩。而一个没有规矩的家族,又能走多远?
“如果阿红也是个会读书的,或者是二兄没有入阁拜相,宗主留在我房头就留了,可现在,阿红明摆着不可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树,大兄那一房又分了出去,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位归原主,大家也没什么话说。若是让我的儿子们轮流做宗主,那和欺负老实人有什么区别?
“我们不能又吃肉又喝汤的,不给别人留活路!”
裴老夫人哪里不知道,只是绛哥儿和茜哥儿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格外舍不得罢了。
老人家强硬地道:“阿红怎么说?”
“他同意了。”裴宴笑道,“这孩子也算靠谱。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帮我打理家中庶务,想先跟着我学几天,若是能行,他再接手也不迟。若是不行,不妨从其他房头里选,或者是等绛哥儿他们长大了再说。”
裴老夫人面色微霁,道:“这孩子说的也有道理,你不用这么急的做决定。老二是正二品,给儿子捐个官那还不是现成的。”
言下之意,若是绛哥儿举业不行再说,裴红自有裴宣图谋。
裴宴哭笑不得,喊了声“姆妈”,道:“这话你当着我说说也就算了,要是被被二兄和二嫂听见了,得有多伤心啊!您不能因为阿红有父亲照料就要他照顾绛哥儿的前途,这不公平。还容易引起我们两房的矛盾。”
裴老夫人压根不予理会,一心琢磨着怎么保证绛哥儿和茜哥儿以后怎么办。
番外13
裴红却像得了新玩具,兴致勃勃的,先是跟着裴宴去了京城的铺子里巡店,之后又跟着他去拜访了几家商会。做生意的人通常都和善,不得罪人,迎进奉出的,裴红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裴宴索性让他跟着佟二掌柜去保定府对笔账,还要求裴红:“你自己查账,佟二掌柜只在旁边协助。”
佟大掌柜如今只管着临安铺子的账了,佟二掌柜接手了哥哥的差事,小佟掌柜则接手了佟二掌柜的差事,苦庵寺的佛香,早就理顺了,先前是交给了裴家二小姐,现在由苦庵寺的主持接手了。又因为有小佟掌柜这几年手把手的带着,苦庵寺的主持如今算账都不用打算盘,寺里的佛香生意越来越好,后来知道郁棠会做绢花,不知道是真的看好这门生意还是奉承郁棠,派了几个居士跟着郁棠学了一阵子做绢花的手艺,前两年就开始试着卖供花,据说生意后来者居上,不比佛香差。
至于佟家,向来是裴家的心腹,裴红好好一个尚书公子不做,要协助着去对账,就算裴宴什么也没有跟他说,以他对裴家的了解,他也隐隐觉得裴宴十之八、九是要培养裴红做宗子。
宗房的裴彤那一支出了宗,裴宣就是长房了,若是让裴红当宗子,这也算是拨乱反正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佟二掌柜是很佩服裴宴的胸襟的,也很感激裴宴给了他这个陪同裴红、有机会指点裴红的机会。
他兢兢业业地陪着裴红去了保定。
转过头来,裴宣好不容易空出一天的时间,把裴彤、卫小川、沈方几个都叫到了书房,准备和他们好好聊聊天下大事,各位大人对《四书五经》的认知、文章的喜好时,裴彤没有看见裴红。
裴红还只是个小小的秀才,虽说裴宣说的东西他一时还用不上,却也是个结交他们这些举人的机会,裴彤不免为他着急,问给他们端茶倒水的小厮:“怎么不见三少爷?”
宗房中,裴红排第三。
小厮笑道:“三少爷出了门。”
再多的,就问不出来了。
裴彤直皱眉,觉得裴红太不珍惜机会了。
沈方却觉得裴彤不知所谓。
先不说裴宣是裴红的父亲,就以裴宣如今的官位,裴红若是走仕途,就得外放,而且,就算是外放,估计也要顶着个阁老儿子的名头,做得好了是应该,做得不好是无能。要是他,他就学周子衿,寄情山水,纵情牧野,著书立说,不知道多好。
沈方暗啧了一声。
傅小晚则寻思着要不要劝裴彤几句,谁知道卫小川和章慧结伴走了进来。
沈方不由笑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了?一大早就不见了!”
卫小川顿时面色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大家也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旁边的章慧看着好笑,道:“我陪着他去做衣服了来的时候卫太太特意托付我,让来了京城之后给他做几件新衣裳,去考场的时候穿。三太太请了裁缝过来。谁知道那裁缝这么早就来了。”
裴彤觉得章慧说的是托词,可章慧已岔开了话,问沈方:“裴大人还没有来吗?我们之前还怕迟了,赶路赶出满身的汗来。”
“还好!”沈方也觉得章慧言不由衷,但他们既然不想说,他也不好多问。
主要还是他和卫小川不熟。
卫小川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之后就来了钱塘书院读书,和他做了同窗。可卫小川读书非常的刻苦,目不斜视的,以至于他们做了两年的同学,卫小川都不认识他。
就在沈方决定好好和卫小川结交一番的时候,卫小川考上了举人,回老家临安去读书去了。
沈方想着他是农家子弟,以为是家中长辈短视,大呼可惜,还曾到他家里拜访,想劝他回钱塘书院读书。谁知道到了临安才知道,原来是裴宴一直在指导他的学业,回临安读书,也是因为郁棠怀了身孕,裴宴不愿意出门,就把卫小川叫了回来。
裴宴的本事他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