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1 / 1)

裴彤脸色泛青,看着裴宴的眼神仿佛要把裴宴吃了似的。

顾曦在心底叹气,寻思着自己要不要也学着郁棠安慰安慰裴彤。这个时候能站在裴彤身边,裴彤肯定也很感动吧?他们夫妻的关系也能增进。可这样一来,她就站到了裴宴和裴宣的对面。

如果裴宴说的是真的,那错在就在裴宥这里,她肯定不能站在裴彤那边。

如果裴宴说的是假的,那也得裴家的长辈承认才行。

她左想右想,背上像压了块磨盘似的,就是没有办法像郁棠那样落落大方地站起来,走到裴彤的身边。

顾曦犹豫着,裴彤却面如死灰。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二叔父裴宣不会说谎,因为这样的谎言对他二叔父没有一点好处,甚至还可能因为“父杀子”的传言让裴家声誉扫地,对他二叔父的仕途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不仅做不成官,还可能永不录用。可情感又告诉他,肯定不是这样的。他祖父那个人,是最疼爱孩子的。他们小的时候,亲近杨家而疏远裴家,但他祖父还是每年都会千里迢迢地让人给他们带来生辰礼物,过年红包。有一次,说家里田庄大丰收,还特意给他和他阿弟各送了五百两银子买笔墨。

这样的一个祖父,怎么会杀子?

又怎么可像三叔母说的那样,是因为他父亲的不孝?

“你说谎!你说谎!”裴彤喃喃地道着,心里就越发的肯定。

三叔母是在偏袒三叔父,所以才会指责他父亲。

一定是这样没有错!

他顿时大声道:“三叔母,我敬你是长辈。你不要随意污陷我父亲!”

裴宴原本就因为父亲的死对他哥哥非常的不满,哪里还听得了裴彤指责郁棠?

他想也没想,立刻打断了裴彤的话,道:“阿彤,这可不是学堂,我们也不是教你读书的先生什么事都可以讨论?什么事都可以请教?你要对你说出来的话负责任的。你说你三叔母污陷你父亲,你是要拿出证据来的!难道你三叔母说的不对吗?如果不是阿兄他一意孤行,父亲会那么痛苦吗?会这么早就去世吗?你们至少还见过祖父,得到过他的教诲和慈爱,我的儿子呢?都不知道自己的祖父长得什么样子?你敢说,这和你父亲就没有一点关系?”

裴彤愕然。

裴宴从前就郁闷于心的话此时不想再藏,也不想再压,他无所顾忌地道:“我们家的家规就是长子继承祖业,你父亲原本就不应该去参加科举。可他去了!去了就去了吧?那个时候你祖父做主,他老人家都没有说什么,我们这些做弟弟的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可你当官就当官,为何要卷入那皇子之间的事去?是因为裴家还不够显赫吗?还是因为裴家还不够富贵?我看都不是吧?说来说去,他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名留青史,不做纯臣就做权臣罢了!可他想过没有,他名动天下了,于我们裴家又有什么好呢?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可如果他站错了队,跟错了人,裴家又会有什么样的遭遇?裴家这么多子弟又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他想过没有?

“你们都说阿兄聪明,文韬武略。

“我们都能想到的事,他难道就没有想到过?

“可他还是想走捷径,想投机取巧。

“他走捷径就走捷径,谁不喜欢,省时又少力。可他却偏偏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拿裴家的银子去巴结三皇子,拿裴家做生意用的飞鸽给三皇子报信。

“他不是不相信裴家的人,只相信杨家的人吗?为何还要利用裴家祖宗几辈子积攒下来的家底?

“他有本事让他自己干?有本事让杨家的给他出钱子、出路子啊!

“他都不管别人了,凭什么别人还要管他?”

裴宴继续训着裴彤:“你不是无知妇孺,你是读过书的人,你会不知道这些道理?

“你不过是不愿意承认你有这样一个父亲罢了!”

裴宴说着,有些激动起来,道:“我的确是怨恨你父亲!如果不是他的自私自利,你祖父怎么会背负着杀子的罪恶,临终不得安宁,最终以命抵命!

“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杨家想来对质那就对质吧!我既然能让杨家的老二和老三流放岭南,我也能让他们死在那里永远回不来。

“正好,你也大了,知道为你父亲出头了。我们就在这时把话说清楚好了。你是选择和你父亲一样的路,信任杨家更胜裴家,我作为裴家的宗主,作为你的叔父,我做主,让你出宗,还保证阿兄留给你的东西你全都带走。你要是觉得你父亲是错的,你要继续做裴家的子弟,也行,从今天开始,就和杨家断绝关系,以后杨家的事都与你无关。我也不用怕你母亲出去乱嚷嚷,给你死去的父亲抹黑了,我也能做主,让你兄弟两个好好读书,以后出仕做官,争取为裴家增光添彩!

“是左是右,你就自己决定吧!”

裴宣大吃一惊。

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强硬,可他没有想到强硬到这个份上。

随随意意就答应让裴彤出宗,随随便便就答应不再管他们的大嫂。

那可不是个安分的人,他们压着大嫂不让她出临安城,不就是怕她在外乱说,坏了他大哥的名声,从而也连累了裴家吗?

“不行!”他大喝一声,盯着裴宴道,“不能分宗,也不能让大嫂离开临安!”

第三百七十七章 痛苦

谁都没有想到开口说反对的人是裴宣。

他一直以来都给人宽厚仁慈之感,裴彤和顾曦都把注意力放到裴宴的身上,结果裴宴出奇的好说话,反而是裴宣,在关键的时候跳了出来,表示反对。

众人都惊讶地望着他。

裴宣的神色更肃穆了。他沉声道:“这件事我不同意。出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裴彤是宗房长孙,若是出宗,以什么样的理由?还有大嫂,杨家仗着和大兄亲近,就能肆无忌惮说我们家与二皇子遇刺有关,若是出了宗,传出了什么于裴家不利的言辞,由谁负责?”他说到这里,目光炯炯地盯着裴彤,“你已经知道你祖父为何逝世的。你有没有想过,在裴家几百年的历史中,又有多少像你祖父这样的人?又有怎样不为人知的牺牲,我们不能这样的自私。为了你一人,就陷裴家几百年的基业,几百口的性命于不顾。”

“我……”裴彤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裴宴却“呵呵”地干笑了两声,道:“二兄,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潮起潮落,原本就是至理。裴家富贵了这么多代,说不定今天就是分崩离析的时候。以后的事,自有以后的人操心。他要走就走吧?我就不相信,他们在外面胡说八道,就能把自己给摘干净、撇清楚了。二兄要是不相信,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这样冷漠而又不负责任的话,从裴宴口里说出来,没有半点的颓废,反而带着种跃跃欲试的迫不及待,如同一个猎人,没有了猎物,他却想制造一场狩猎似的。

裴彤睁大了眼睛。

顾曦却背后发凉。

是的。没有这场对质还好,有了这场对质,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众人也都知道了。卷入皇嗣之争的是裴宥,利用裴家的资源帮着三皇子的也是裴宥,就算他们分了宗,这件事就可以这么简单的划分责任,就可以这么简单的说与他们无关吗?

所以,大太太不到处嚷嚷还好,若是她到处嚷嚷,拖下水的可不仅仅是裴家人。说不定裴家人还可以利用这次分宗,说成是对他们这一房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