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外,樊宇平刚出来没几步,一道黑影“咻”得从旁边晃出来,直把他吓了?一跳:“哎哟呵!”
定睛一看,是?谢无陵,樊宇平拧眉:“你小子咋还没回?去?大黑天?的想吓死谁!”
“这不是?等着?樊叔您一起回?么。”谢无陵说着?,又将那袋卤牛肉塞给樊宇平:“这个?孝敬您。”
“元帅赏你的,你自己留着?吃吧,我也不差这么一口。”
樊宇平知道这小子会来事,虽不会要他的,但心里?也熨帖,又将那册《孙子兵法》塞给谢无陵:“霍帅给你的,教你拿回?去好好读。”
“书?我也不怎么识字啊。”谢无陵也一怔,但借着?营帐火光看到封皮上“孙子兵法”四个?字,他忽然有了?印象,边翻边嘀咕着?:“这孙子,我记得!”
“嘿,你怎还骂人呢。”
“不是?,这个?写?书的就叫孙子。我媳妇与我说过的,他叫孙武,春秋末期的齐国人,打仗很有一套,又被后世尊为“兵圣”。我媳妇还说,他这本书可有名,乃是?兵家必读之物.......”
“行行行,知道你媳妇有学问了?。”樊宇平都听得耳朵起茧了?:“你既知道是?好书,便拿回?去读。若有不认识的字,你便寻旁人问,胡军医、徐丰、还有那写?家书的文书先生,你态度放好些,都能问。”
末了?,他重重拍了?拍谢无陵的肩,语重心长:“阿陵,好好的,莫要辜负霍帅的期望。”
看着?樊宇平离去的背影,再看手?中那袋卤牛肉和那册孙子兵法,谢无陵眸光也渐渐肃穆。
良久,他抬起头?,看向漆黑天?穹那轮皎洁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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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娇娇现下在做什么,腹中孩子可还乖巧?
她随那小白脸回?去后,可有想起过他这个?人?
掌心重重压在胸膛的位置,最?里?面缝制的夹层里?,放着?沈玉娇亲手?绣的大红并蒂莲荷包。
谢无陵对着?清辉晚风,默默祈祷。
娇娇,别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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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月照九州。
一场表面还算其乐融融的家宴散去,沈玉娇与裴瑕一同回?到竹澜院。
皎白月光静静洒在庭院之中,宛若积水空明,沿墙栽种的那片竹林倒影于粉墙之上,犹如藻荇交横。
沈玉娇静坐窗边,望着?那月下倒影,意识放空。
忽的,肩上落了?件柔软的外衫:“如何敞着?窗,也不怕着?凉?”
她微怔,回?首便见?一袭牙白亵衣,外披着?条月魄色长袍的俊美男人。
因着?刚洗沐过,往日束起的乌发,如今柔缓放下,只以一条竹青色的发带系着?,乌发衬着?冷白如玉的脸庞,一时竟如月神下凡般,有种不似在人间的清逸仙气。
沈玉娇看得有些发怔,直到裴瑕眸色略深,她才陡然回?过神,双颊也不禁发热。
她竟盯他那么久,简直……太失礼了?。
但不得不承认,他这副随意散漫的模样,实在是?少见?的好看。
“我…我觉得屋里?有点闷,想开窗透透气。”沈玉娇轻声道,又站起身:“郎君洗漱完了?,那便上榻歇息吧,明日还得早起赶路呢。”
今日之所以设家宴,只因明日他们便要启程去长安。
但今日这宴,来的也不算齐全,王氏称病不出,崔氏也称病未来,席上辈分?最?高的女眷便只剩下三房夫人程氏。
这程氏除了?对二房母女心里?有些瞧不上,平日里?待旁人也都和和气气,如今见?裴瑕给三房说了?一门好亲事,还将对牌钥匙给了?自家女儿,自然对沈玉娇也亲热起来。
席面上一直张罗着?沈玉娇多吃菜,又与她说了?好些怀胎的经验。
其他女眷也都不傻,这几日府中的风向动静,她们若还瞧不出谁得势,那也别在这宅院里?混了?。一时也都揣着?笑脸,对着?沈玉娇无比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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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娇虽知道她们这些好意不过是?表面功夫,但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是?面上做出来的笑脸,也比从前那般不冷不淡的叫人好受些。
但这一场宴吃罢,仍旧有种心神俱疲之感。
好在明日便要离开了?。
想到这点,她心里?也轻松不少。
这夜熄了?灯,她与裴瑕躺在床上,一床被褥,他虽未像那日醉酒时紧紧拥着?她,但两人胳膊挨着?胳膊,也算是?很亲密。
“郎君,明早我随你一同去母亲院里?请安。”
漆黑的重重锦帐中,这轻柔平静一句话,似叫帐内更静了?静。
少倾,男人的嗓音缓缓地响起:“玉娘,你不必为难自己。”
“不算为难。”沈玉娇道,何况她有九成九把握,王氏定然不会见?她。
她微微偏过脸,看向身侧躺着?的男人:“这些时日没去给母亲请安,尚可推说身体不适。若明日离府,我还不去请安,外头?指不定要怎么说。你此?次为了?我的公道,已经抗了?不少压力,这些我能做到的小事,我也愿意去做的……”
毕竟夫妻一体,对内便是?有再多矛盾,对外总是?要尽力维持一份体面。
裴瑕自也明白沈玉娇这份为大局的考量,默了?片刻,于衾被中,他轻轻牵住她的手?:“那好,明日我们一起去。”
稍顿:“玉娘,得妻如你,是?我裴瑕之幸。”
沈玉娇感受着?男人大掌温暖干燥的温度,再听他这话,心头?微微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