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先试用两?天。”
听?到对方松口,姜月停止哭泣,对着聂照笑了笑。
聂照每天白天在书法班教书,姜月就跟着他待在这儿,补习班的老?师看她可爱,经常会?投喂点吃的,正是暑假,也没人会?奇怪她为什么不用上学。
半个月里,他们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
聂照在补习班一个白天大概能赚四百块,一开始光吃饭两?个人一天就能吃一百块的,姜月怕花钱,总是吃不饱,后来在附近的自助盒饭按月订餐,消费才降下?来。
他们攒了半个月,终于从危房里搬出来,在近郊花两?千租了个五十平的小屋。
小屋只有一间卧室,没有客厅,好?在床够大,他用帘子从床中间隔开,他睡一半,姜月睡一半。
书法班的工作四点结束,下?午五点,聂照会?准时离开家,到凌晨十二点回来,有时候给她带个鸡腿,或者肉丸子什么的。
他放进小锅里热热,再给姜月添一顿夜宵。
姜月知道他是去赚钱了,想要带她尽快搬出这里,看着聂照眼底青黑,姜月心里难受,吃夜宵也没那么心安理得。
五点,聂照又?准时出门了,嘱咐姜月在家,乖乖的不要乱跑。
怕出意?外联系不上对方,在打工的前两?天,聂照就买了两?部老?人机,他晃晃手机,示意?姜月:“有事给我打电话?,注意?安全?。”
姜月乖巧点头?,目光落在聂照新给她买的读物上,思绪却早就飞远了。
没多久,聂照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姜月拨通白天储存好?的号码,和对方商量好?后,换身衣服出门。
工地里灯火通明,包工头?塞了个安全?帽和副手套给姜月,示意?她去那边搬砖。
姜月连忙过去帮忙。
她知道自己没什么长处也没什么本事,就是力气大一点,白天这个工地正好?在招工,姜月怀着试试的心态过来,没想到包工头?见她一口气能抗两?摞砖,眼睛都亮了,让她晚上来工作,白天千万不要来。
姜月搬砖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到十点,一晚上一百,还管一顿宵夜。
聂照从来没让她吃过这种苦,没两?个小时候,她的手掌就磨得泛红起皮,好?在夜宵时间到,她排队跟着工友去领盒饭。
姜月在一群男男女女中格外扎眼,因为年?纪看起来实?在太小了。
“大力也太丧良心了吧,现在都开始招孩子了。”有人嘀咕。
聂照也在排队,低头?抽空给姜月发?短信,问她睡没睡。
姜月端着一次性饭盒,筷子夹在腮边,给他回消息:马上就要睡了!
聂照收到消息心略安,一抬头?,瞧见前头?站了个熟悉的人影。
“姜月!”
有人喊她,姜月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把打好?的饭洒了。
这地儿人生地不熟,还能有谁知道她名?字?
聂照还当自己眼花,没想到真是她,他快步走近,从后一把拎起她的领子,心惊肉跳:“你来这儿做什么?”
姜月扶一扶盖住眼睛的安全?帽,装死,不吭声。
周围工友好?奇的目光扫过来,大卡车轰隆隆地响,吊塔还在慢悠悠运作,聂照都要疯了,这些东西沾着即伤挨上即死,姜月的小身板都不够一板砖拍的。
她万一走神?了,万一没看见,聂照越想越心慌,他拎着姜月,姜月拎着饭,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说话?!这种地方是你该待的吗?你来做什么?”
从他的语气中不难断定,他是真的生气了。聂照向来心大,姜月也听?话?,二人从来没有这样面对面的时候,这还是聂照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姜月手脚都软了,两?只脚并在一起,低着头?,动都不敢动,手端着盘子,烫也不敢撒开,小声说:“赚钱……”
“赚钱?”聂照更炸了,他气得团团转,“用得着你出来赚钱了?老?子是缺你吃的还是少你穿的了?用得着你出来赚钱,还大半夜的来这种危险的地方赚钱?”
姜月不吭声。
聂照脱了外套,用外套抽她屁股和大腿,手都在抖,呵斥:“说话?!哑巴了?”
姜月被聂照骂着,眼眶一酸,吸了吸鼻子,却想起聂照不喜欢她哭。
她做错了事还要哭,他会?更生气的。
只好?强忍回去,嗓音却忍不住带上泪意?,变了调:“对不起,我,我就是觉得三哥赚钱太辛苦了,我不想拖累你,我也可以赚钱的,这样你就不用每天做两?份工作了。
只要,我,我多做一点,三哥就可以少做一点。”
夏夜的风滚烫,带起工地上尘土的呛,还有工人们身上的汗味,着实?不怎么好?闻,空气一瞬间变得寂静,只剩下?吊机嗡嗡作响的声音和风抚过的轻响。
姜月不怕挨骂受罚,就怕聂照觉得她不好?管教,对她失望,从此不再管她了。她想憋回去的泪意?愈发?汹涌。
好?在她哭的时候总是寂静的,压抑的,不至于让人太讨厌,可泪水快要在她脚下?积成一个小坑了。
聂照手中的外套掉在地上,姜月瞥见在白炽灯的照耀下?,他的眼眶比刚才更红。
他忽然叹了口气,叹息被夜风一吹就消失在空气中,姜月哭得头?脑晕晕,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他确确实?实?叹气了,像是失望还是什么。
“三哥,我错了,你不要不管我。”姜月急忙道歉保证,她说今后再也不这样做了。
话?音未落,就已经陷入一个温暖带着馨香的怀抱。
聂照抱着她,摸着她的头?发?,这次他的叹息切切实?实?传进了姜月耳中:“不哭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大声骂你。”说着,他脱下?手套,用干净的手背擦干姜月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