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音记得他被安排进?中都在广平身边儿做探子, 好?不容易取得她信任,却发现事情?早已?脱离控制,不过最后还?算有用。

灵帝是?他捣鼓着勒死的,宫中那些禁军的家眷也是?他听闻聂照进?城后放的,否则事情?不会进?展的那么顺利。

李宝音说他发挥了个?搅屎棍的作用,话糙理不糙。

陈落似乎察觉到她的存在,转过头,一向严肃的目光中显露出几分?惊喜,旋即低下头,弱弱道:“你回来?了。”

李宝音看他就?心情?复杂,加上刚才聂照耍了她,她没什么好?气道:“你现在不应该在中都好?好?享你的富贵,来?我家做什么?”

她留神?还?记了下,陈落似乎受封什么殿前侍卫长还?是?什么什么东西。

从土匪到五品武将,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陈落抿唇,双手和脸颊冻得通红,配上他严肃正直到不像话的面容,真是?个?好?人模样?,李宝音却知道他内里是?个?什么脏心烂肺的玩意。

她没来?得及让他滚,邓凤娇听热闹撩帘子出来?,见着李宝音惊喜大叫:“哎呦!这不是?我们家小侯爷回来?了嘛!”

她语气是?惊喜的,拎藤条作势要往李宝音身上呼,李宝音察言观色,吓得往陈落身后躲。

弱弱说:“虚爵,虚爵,领点俸禄。”

她这遭出去没跟家里报备,脚指头想这么危险的事儿她娘都得恨不得把她腿打折喽。

从龙之功也分?个?高低,她往深里扒拉,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事事儿也落不下她,唯一要命的就?是?带玉玺出城对峙。

她要真因为这个?缺条胳膊断条腿,得个?封地做赔偿大家自然没有意见,关键她全须全尾回来?了,这事就?难办,关键也不像胡玉娘一样?真金白银撒出去能见着影儿。

第五扶昌跟她商量,李宝音想实在官爵落她手里她也糊弄不住,便说随便给她个?封号领点零花钱。

第五扶昌觉得县主郡君的封赏实在太?虚,虚到连句话也说不上,往常但凡一封异姓郡主就?是?拿来?和亲的,有胡玉娘在前,便也给她加了个?侯爵,把封地换作良田千顷庄子百座,就?连自己藏的私房钱也分?了她两成。

李宝音美得要死,这辈子就?是?躺着不动也能富贵有余,她爹的官袍今后不用打补丁了,镶金!

陈落挡着替她挨了好?几下实打实的,都说不清邓凤娇是?不是?故意的,陈落后背肩膀被打得见血,吭也没吭一声,硬是?没动。

邓凤娇气出够了,才扔下藤条,没好?气说:“进?来?吧,看看你爹,他差点让你吓死。”

李宝音狗腿子样?点头哈腰进?去,临走神?色复杂地瞥一眼似乎不觉疼痛的陈落。

李护先是?抱着女儿一气痛哭,他就?老?来?得这么一个?女儿,压根儿不求她出人头地,要是?李宝音死了,他也活不成了。

李宝音撒娇卖乖,哄了好?一阵,好?歹算是?把人哄好?了。

一家三口擦了眼泪,李宝音挽着邓凤娇的手臂,问陈落怎么回事,她不得意见他。

邓凤娇嗨一声,说起这个?可来?劲儿了,比着手势,道:“听说跟着聂照回来?,在军中任了个?小官儿,我想也不重要,清闲的要命那种。那天我一瞧,他往咱家门口一跪,直接负荆请罪,给我吓坏了,说要来?做工。

我本来?不同?意,但他一口气能搬三口麻袋,干粮自备,不要工钱,话还?少,不要白不要。”

李宝音想想这是?很划算的买卖,纵然自己现在大富大贵,也很难拒绝白嫖的诱惑,加上她娘鲜少这么高兴,虽然陈落看起来?不像个?好?东西,但终究还?是?点头,同?意父母把他留下来?当个?壮劳力用。

李宝音心里再气,还?是?个?善良心软的人。

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白天里陈落被打得皮开肉绽,终究还?是?没忍心,踹开被子,披了衣裳,在箱子里挑挑拣拣,终于选出几瓶快要失效的金疮药,找到他的房间,推开门。

她没敲门,进?的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就?是?陈落健硕结实的后背,挂着一道道血痕,既精壮又血腥。

李宝音肯定她娘不会下这么重的手打她,恐是?借着这个?由头狠狠抽一顿陈落。

陈落听到动静回身,下意识拢起衣裳,李宝音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慌慌张张还?显得自己没见识,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吹了个?口哨:“小伙子,身材不错啊……”

陈落犹豫了一下,把衣襟又拉下去,赤裸裸对着她,真诚问:“好?看可以多看一会儿。”

李宝音终于受不了,快步上前给他再拉上去包裹严实:“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

她把带来?的金疮药扔进?陈落怀中:“看在你今天护着我的份儿上,这是?送你的。”

陈落眸光微动,似乎有所动容,李宝音搓了搓手,他这屋子真冷,自己是?待不下去,东西既然送到,她转身想回去睡觉。

“对不起。”

李宝音一愣,回身,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算了吧,你别道歉了,我害怕。”

陈落表情?越是?认真,态度越是?诚恳,她就?越怕是?在算计。

撂下话要走,李宝音只觉得衣袖一紧,她望去,漆黑简陋的房间里,一个?大男人悄无声息地掉了眼泪,抓着她的衣袖,说:“对不起。”

她最受不了人哭,当即头皮发麻,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过,除了阿嬷之外,还?有人会真心待我,所以利用你的时候,丝毫没有愧疚感,”陈落低着头,“后来?我知道,你只是?想帮助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原来?人与人并不是?只有算计。就?像现在,哪怕我骗过你,你还?是?依旧会给我送药。”

李宝音叹气,既觉得他可怜,又有些无语。

她承认自己可能是?比正常人还?要热心一点,但他这令人沉默的成长经?历,她实在不好?说什么。

因为从小生活在底层,充满了算计和弱肉强食,所以以为全天下人都是?这般,因此毫无顾忌地利用她,所以震惊、到最后良心发现。

“算了,我早就?不记恨你了,就?当这些事从未发生好?了。”李宝音大方地摆手。

本以为他这次该松手了,没想到扯她衣袖更紧,手背爆出青筋,压抑又克制。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陈落漆黑的眸子湿濡了,在黑暗里竟格外明?亮,他语气小心翼翼,带着哀求和询问:“我可不可以跟着你,向你学习怎么做一个?热心的正常人,我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

“善良、热情?、温柔、活泼、自信……”李宝音被他说得脸烧红起来?,捂住他的嘴打断那些自己根本不存在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