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三天之后,奶奶已经趋于稳定的病情突然恶化,抢救无效,在一个雨夜去世。

那是方亭越第一次经历最亲近的人死亡,他尽力保持着镇定,在父母崩溃时给予支持,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床上回想老人的音容笑貌。

葬礼之后,方亭越和父亲按照奶奶的遗愿把她的骨灰带回故乡,父亲因为工作不得不提前返回A市,方亭越则在那个小镇度过了暑假,走遍奶奶常和他说的每一个地方。

临近开学,方亭越回到A市,打开尘封了两个多月的手机,许多未接电话、短信和微信一股脑地涌进来,每一条前面都明晃晃地亮着“吕思危”三个字。

方亭越太久没想起吕思危的事,一时间有些恍惚,点开那些未读消息,假期开始时的事才重回脑海。

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之于吕思危像是一场一时兴起的游戏,而他为了让游戏进行下去不断经营。

像是隔着一层纱,那一头的吕思危虚无缥缈,他摸不准吕思危的心思,不知道吕思危想要什么。

方亭越读过所有的消息,手指在那一串熟悉的号码上空悬了很久,有些泄气地想:就这样吧。

第28章 番外:方视角(4)

开学前几天,方亭越的妈妈带回家一份他所在的高中重点班的名单,方亭越上面看到了自己和吕思危的名字。

妈妈一边换鞋子挂包一边说:“你和思危又是一个班,小学初中高中一直一个班,真有缘分。”

方亭越拿着名单若有所思,方妈妈奇怪地问:“怎么了,不高兴吗?”

他摇摇头说:“没有。”

方妈妈挽起袖子走向厨房,说:“刚排出来的名单,我就要了一份回来,思危还不知道呢吧,妈去做饭了,你给他打电话吧。”

方亭越应了一声,拿着名单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次想要拨通吕思危的电话,都在最后一瞬间停住,最后把那张纸折好压进了书里。

尽管不想承认,方亭越一直期待着开学。

开学当天,他换衣服之前把白色的短袖拿到鼻子前闻了闻,穿好后下楼吃饭时特意问了方妈妈:“妈,家里的洗衣液换过吗?”

方妈妈正在摆放碗筷,闻言说:“没换过啊,怎么了?”

“那就好。”方亭越坐到了桌子前。

吃过早饭他骑上自行车到学校,走在新学校的甬路上时,不自觉地放慢脚步,下意识地在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人中寻找熟悉的影子。

走到公告栏前,他看到很久没见过的吕思危抬起手肘一路挤进了人群。

他曾想过“就这样吧”,心里的某个地方却看到吕思危的一刹那躁动起来,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跟着挤入了人群里。

吕思危总是来去如风,看完自己的班级迅速折返回来,一头栽进方亭越的怀里,抬头时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或是很少有这样近距离观察,他看着吕思危睁大眼睛的样子,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词可爱。

他曾很多次在心底这样想,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客观之外好像还有其他不明的情绪。

方亭越觉得自己才武装起来的心防轻易被吕思危攻陷,他想:吕思危一直是这样的,迟钝、对身边人的情绪缺乏体察、面对亲近的人偶尔会有些小小的任性。

吕思危的缺点他向来一清二楚,从来都是照单全收,是他纵容并享受着吕思危的特殊对待, 现在因此生气,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而且……亲眼见到时,才知道他没办法轻易割舍掉眼前的人。

他扶着吕思危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刚要解释假期的取向,吕思危忽然有些惊慌地挣开他,拨开人群逃走了。

有人撞到了方亭越的肩膀,双手合十:“不好意思啊兄弟。”

方亭越摩挲了一下刚刚碰到吕思危的手指,说了句“没关系”,转身离开了人群。

他做好了被吕思危狠狠抱怨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进入教室时,看到一个男生拉开椅子和吕思危有说有笑,然后地坐在了吕思危的前座。

从他看到班级名单上吕思危的名字一直到现在,吕思危前面的座位,除了自己,他未作他想。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绵密地从心底涌出,有失望,有愤怒,有对一个陌生同学的没有来由的反感……这些感觉混杂在一起,滋生出名为嫉妒的情绪。

对吕思危来说,谁坐在他前面没有关系吗?

那一刻,方亭越产生了自我厌恶。

吕思危不是他的,有自己有择友的权利,如果他厌倦了自己,满可以和其他人要好。

但他讨厌这种权利。

这不正常。

那天方亭越随便挑选了一个座位坐下,开始了单人的高中生活。

他在白天认真听课,回到家里写完作业后便坐在写字台前拼模型。

有一次方妈妈来送夜宵时说:“思危最近怎么没来?”

方亭越的动作一顿。他不愿把自己和吕思危的矛盾告诉任何人,只要他一天不说,那么在其他人眼里就能保持住吕思危最好的朋友的形象。

他看着眼前的模型,自欺欺人地说:“他最近很忙。”

“刚开学就这么忙啊。”方妈妈没多想,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方亭越没想过吕思危会主动跟他和好。

看到吕思危在两排自行车的过道上踢石子时,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方亭越第一次想要拥抱他、圈住他、听他用半抱怨半撒娇的语气说话、想碰他的肩膀、想摸他的手、想……

吕思危发现了他,眼神飘忽不定,耳朵和侧颈迅速变红。

“我……方亭越,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