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是什么时候?”
他口吻更淡了,“我想的时候。”
车内暖气对男人来说大概有些过热了, 他落下车窗, 一只手点了根烟搭在车窗上,任由?雪花落满手背。
也许是他宁可抽烟都懒得看她, 让顾影终于后知后觉,他的兴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冷了下来。
顾影无?意识地捏紧了花束外圈的秸秆, 心底有一炉沸腾的水,终于在莽撞地烧干之前,渐渐平静下来。
“我是不是扫你兴了?”她冷不丁地直白问。
“没有。”沈时晔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地岔开话,“刚刚在楼上,你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我说……”顾影蹙眉,回忆过后,放弃了辩解,“你是因为那个生气?那我以后不再说了。”
沈时晔吁出一口烟,车窗外景色黑白分明,只有他的神色被烟雾模糊,“我没那么容易生气,毕竟你会那样说,说明你有认真地想过。”
他说话总是这?样,不知道是正话还是反话,让人听不出好歹。
顾影拧了拧细眉,“但我想的不合你心意,是吗?”
一支烟抽到尽头,他一只手掐灭了,淡淡一笑,“顾影,我知道男女之间最可贵的就是尊重?,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给选择权给你。这?段关系怎么进行,是用来谋杀时间还是认真以待,都只在于你,我的心意并不重?要。”
顾影听得笑起来,在寒夜中呵出一团白气,有一丝无?力。
她摸到一堵铜墙铁壁。她逾越不过去,也索求不到进入的指令。
她点点头,“以前还没发现,沈先生原来会这?么尊重?人。”
她当然还想问一问,究竟是他的心意不重?要,还是他认为可以不在意。可是,再刨根问底下去,就不体?面了。
她双臂交叠在胸前,那束花被她抱得很紧,枝叶折在胸前,散发出花汁淡甜轻涩的气味。她想了想,“既然如此,我正好有几个不情之请。”
沈时晔微微偏头,将新的一支烟咬在嘴角,用老式火柴点燃,“你说。”
“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段关系,不要给我钱,还有……我们暂时,”说到这?里,她气势微弱,“不要上.床。”
果然,沈时晔听到这?里,扯了扯嘴角,轻哼了一声?笑。
顾影脸一红,鼓了鼓气,“是认真的,上一次很不舒服,我有阴影!”
沈时晔不置可否,把细长的烟捏折在掌心里。
“你有没有想过。”他淡淡一哂,“不让旁人知道,就是没有名?分。你也不要钱……那么在这?段关系里,你还能?得到什么呢?”
“你。”
沈时晔低头把折断的香烟丢出车窗外,动作停顿了一下,“什么?”
顾影看着他的侧脸,“我得到了你,就算只是暂时的……”
沈时晔一言不发,只有抵在方向盘的手指蓦然震颤一下,带得仪表盘亮了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顾影似乎不认为自己说了多么大不了的一句话,说完,清澈的眸光便投向车窗外,地平线上,太?阳已经高升,遥遥烘着树木残枝与地面的雪。
她可惜地叹了声?气,“天亮了。”
为什么花时间较劲?好不值。
她眼睛睁得很大,与沈时晔隔着中控台对视。
晨光照亮他深邃的眉眼,也照亮他充满欲念的眼底。他不动声?色逼近,沉重?炙热的呼吸洒在她鼻尖上。
顾影睫毛轻颤着闭上眼,以为又会迎来一个深入喉舌的长吻。
可是那些滚烫潮热的欲念最后只变成了一个克制的拥抱,和?落在她鬓角的轻轻一吻。沈时晔鼻尖贴着她柔软发丝,深呼吸着叹息,粤语低斥她,“傻囡。”
***
清晨七点十五分,深青色涂装的直升机准点降落在雪地上,涡流的巨大压力吹开了四周的雪,露出灰色的石板地面。
Emma从机上跳下来,套裙领巾一丝不苟,让人看不出她刚刚熬完一个大夜。
Time is money. 身在沈时晔这?个位置,每天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所有的日程要至少提前一年敲定。他很久没有这?样临期更改既定公务了,即便只是推迟几个小时,也牵一发而动全身,弄得整个董事办通宵连轴转,一整夜都在重?新申请航线,致电对接方,调整所有的时间表。
但她没有把这?些放在脸上,跟他们问过早,将手里一捧沾着露水的鲜花塞进顾影怀里。
“昨天大马领空临时关闭,所以送花的航班才迟了。”她对沈时晔做检讨。
沈时晔今天肉眼可见?地心情好,散漫地笑了笑,“不晚。”
那真是好大的一束花,顾影手里本来已经有花,被那分量带得直往下坠,险些抱不住。花瓣上的露珠抖落在她下颌上面,空气中浮动的花香,闻过一次就已记住。她眨一眨眼,“你还说不给我呢……”
“我说的是‘我想的时候’。”
顾影嘟囔一声?,不认账,“那就是不送的意思。”
但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想要有花,就马上有花。在她为此失落的时候,这?束Evelyn从阿拉伯海出发,正途经玫瑰色的地中海上空。想到这?里,她的心脏就像柔嫩花蕊,被蝴蝶吮吸,淌出了一段蜜。
“已经有一束了,怎么还要送呢?”她得寸进尺地问。
“那是昨天的,这?是今天的。”
顾影睁圆眼,“以后是不是可以每天都有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可以。”
顾影还来不及失落,就听见?沈时晔轻哼一声?:“见?面才有。我人不在伦敦,你要是敢接别人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