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聂东煜喝着茶, 差点一呛。他每天听下面的团队汇报,自然知道, 沈时晔口中的五个点,是深石和聂氏拉锯了将近半年的一块饼, 而他说?让就让?

现在只是轻描淡写的五个点,然而再过十年、二十年后,谁知道那代表着多大的利益?

“为什么??”

沈时晔冷着脸,出神到几个小时前?的迷乱,一时没回答。

要他怎么说?,对不住,因为我刚刚搞了你家?弟妹?

他低气压,“就当是给西泽的补偿。顺便帮我转告一句,他老婆没了。”

“噗”

聂东煜这次是真被呛住了,茶碗里的母树大红袍,就这么泼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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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

顾影一夜没睡,到了天将亮的时候,穿过薄雾中积雪的石桥去聂西泽家?。

大雪天,路上没有人迹,只有灰雀在光秃秃的树杈上跳来跳去,歪头看?着地上孤身?一人的女孩子。

到了校园边缘一排红砖尖顶的别墅,顾影刚打?开门栓,聂西泽养的金毛就咬着玩具哒哒跑到面前?,她蹲下来揉揉小狗的头毛,“好孩子。”

窗前?的百合花很久没有换水,已经枯了。书桌台面铺满纸和笔,旁边还有一支新?开封的酒,已经喝到见?底,烟灰缸里一茬一茬的烟灰还有余烬,他显然刚刚熬完一个大夜。

在他们闹翻之?前?,只要聂西泽人在剑桥,顾影每天早晨都会?来他家?,做饭、喂狗、养花,等聂西泽醒来后,一起开车去实验室,听他嘲讽同事里的那些酒囊饭袋,讲一些很刻薄的笑话。

一起淋过剑桥的雨,看?过康河的碧波,照过英伦三?岛少有的暖阳。

那时候,她不知道这些记忆有一天也会?褪色。

楼上卧室安静异常,连脚步都有回音。室内暗红的窗帘半垂,他躺在黑色的床单被罩里面,一只手臂搭在眼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影以为他已经睡着,轻手轻脚拉上窗帘。背后的人动了动,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和一声不快的质问,“你来干什么。”

聂西泽半撑起身?,眼底青黑,头发颓唐地耷拉着,像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过了。这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少年天才的聂二公子。

顾影心底泛过一丝丝的钝痛,这让她怎么讲接下来的话?

她把手里的热牛奶放在床头,深呼吸几次才能开口,“聂老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聂西泽一言不发,长?长?的发丝阴郁地盖住眉眼。顾影没被他的冷漠击退,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不会?记得的。那时候我还在读本科,你到我们学校来做讲座,系主任说?你是中国人,让我给你泡老树普洱。我研究了很久怎么泡好一壶茶,端到你面前?,你说?你更?习惯一边讲课一边喝五刀一支的烧酒。”

她在床边半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那天我一直记得很清楚,但你一定不会?记得一

弋?

个给你泡过茶的本科生。你看?,我们的关系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的,你站在山巅,我在山脚下景仰你,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聂西泽靠在床头,讽刺地笑了笑,“你什么意?思?,要跟我撇清关系?”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可以吗?”她虔诚地仰着脸,“像以前?一样,我做你最听话的学生,最忠诚的朋友。”

“不可以。”聂西泽拨开她,下床点了支烟,“要么跟我在一起,要么做陌生人,我们之?间,只有两种出路。”

“可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顾影闭了闭眼,右眼落下一颗眼泪。

聂西泽低低地冷笑一声,半开的窗户将外面的风雪送了进来,他一边咳嗽一边不停地抽烟。

她忍着心底的痛意?继续说?,“我真的不能。我和沈先生……我和他……”她尝试数次才能说?完,“是我做了错事。”

聂西泽从窗前?猛然转身?,如一头暴起的狮子,“你做什么了?”

顾影后退一步,忍着泪意?不停地摇头。

他进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他逼你?还是……”

她还是摇头,泪珠簌簌地落,“那不重要了……”

聂西泽忽然伸手按住她腰,双臂将她禁锢在怀里,炙热呼吸撒在她唇瓣上,“如果说?,我不介意?呢?只要你答应嫁给我。”

顾影沉默地咬住唇角,任由他的双臂越锁越紧,几乎让她全身?的骨头都有了痛意?,即便这样,她也没有吭声。

他的气息里盛满了怒意?,“你就这么犟……知不知道,你和他不可能会?有结果。”

风越过窗子吹个不停,她的眼泪风干在脸上,“我从没想过和他有结果。不能答应你,只是因为不想骗你。”

聂西泽双臂收得更?紧,然后像弹簧触及极限一般,失控将她推开,“那你滚吧。”

顾影后背撞在墙上,一只手死死扣住桌角,“我不……”

聂西泽垂眼盯着她,半晌点点头,“你说?我不记得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的是你。你不知道,从读到你十六岁发表的第一篇论?文,我就记住了你。你也不知道,我那次到纽黑文去做讲座只是为了亲眼确认论?文里的Evelyn Gu够格做我的合作者。你更?不知道,从你十六岁到二十二岁,我一直在等你毕业,来剑桥做我的博后,在这里成为剑桥最年轻的女教?授”

他大步走到门边,将房门甩开后,冰冷地回眸,“所以你明白自己挥霍了什么吗?滚吧,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

顾影沿着河边走,以为自己在回家?的路上,走到一截断桥边才发现已经迷路。

电话响了几遍,手套落在聂西泽家?里,双手被冻得没有知觉,她划了几次才接通。基金会?的MD在那头问她,“你今天在办公室吗?”

“还没有。”

脚尖无意?识碰到岸边的石头,引起一阵钻心的痛,她停住脚步,“之?前?没来得及告诉您,年后我就要回实验室了。导师那边有吩咐,我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