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一秒钟开始，快门?声渐渐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看着他宽厚掌心盖着她的耳和眼, 另一只手揽抱着顾影，缓步穿过沿路的长枪短炮。

扛着话筒摄像机的记者自动向两边散开, 为他让开一条路。走到尽头，沈时晔在?紫荆花树下半转过脸, 绅士矜贵地点点头，“多谢关心，稍晚深石新闻部门?会有官方稿件发送到各位手上。”

所有人?被他的气压莫名其妙硬控十分钟，纷纷感恩戴德对太子爷说“唔该嗮”。直到他们两个上了计程车，才?有人?反应过来靠，这真是他们丧权辱国，不战而败！

谁要你那通篇口水话的官方稿了？他们要抢的是独家新闻！

“冇事啦，拍不到领证，就拍世?纪婚礼。”记者之间互相安慰。

“世?纪婚礼也未必拍得?到啊，他们家上一代大婚就没公开，只有一个答谢会。我师傅去过，说是保镖开道拉警戒线的，连特写都难排到。”

“婚礼拍不到就拍baby shower，baby shower拍不到就拍满月酒，少夫人?出?街，肿怕冇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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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记者都达成?共识，在?未来的几十年里，这对夫妻都将成?为八卦花边的富矿。沈少夫人?是个大陆妹，这可?不要太妙了。香港这一亩三分地算什么，内地市场才?是真正的金山，将来把她的新闻卖到内地去，将来足够养活香港一半的小报。

此刻黯然神伤的记者们并没想得?到，沈时晔承诺的那一份官方通告不但不是口水话，反而称得?上是石破天惊。按照金融监管的规则，深石及埃克森需要向市场、公众披露婚讯以及婚前协议的细节，然而在?那份公告上面?，只有三行字：

【很高兴宣布我司董事局主席沈时晔与顾影小姐的婚讯。

他们并未签署任何?形式的婚前协议。】

字越少，新闻越大。

沈振膺在?新闻里和全体民众同时得?知了儿子今天领证的消息，失手打?翻了茶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总助默默拿起?遥控器关掉显示屏，欠身告诉沈振膺，诸位高层请求紧急召开董事会。

“不成?体统”“败家子”“昏君”等等词已经到了嘴边，沈振膺忍了回去，揉着额头，几乎不抱希望地问?，“真的没签？”

总助拿起?电话，打?到埃克森法务部，半分钟后，对沈振膺确认，“真没签。”

沈振膺连骂两声“败家子”，“好好好，养了个情种?，把女人?看得?比天大。”

沉迷女色就算了，还要他六十岁的老父亲替他去应付董事会质询。沈振膺此刻深刻领教到了，什么是沈时晔式的“一报还一报”。

深石内部这场董事会开得?可?谓愁云惨淡，虽然对外的说法是，沈时晔原本持有的股份仍在?他的妹妹手上，但谁不知道他和母亲妹妹是同气连枝。更重要的是，深石一系的公司并未全部上市，放在?台面?上、展示给公众的，甚至可?以说只是冰山一角。那些?并未上市的股权，沈时晔究竟还持有多少？没有外人?知道答案，于是更引人?遐想。

无论如何?，木已成?舟，再怎么懊悔也迟了。即便顾影明天就提离婚，她也可?以要求分割走一半的资产。这对集团的稳定性来说堪称毁灭性打?击，于市场来说更是极度负面?的信号。

诸位高层都不抱什么希望，只等美股开盘，埃克森的股价一路跳水。

但是，正如最著名的经济学家也难以预测股市的走向，开盘后的市场反应也让人?大跌眼镜。

总体是降了，但不是跳水，还在?正常波动的范围内。

而在?科技板块，不降反升，一路走高，虽然只是一时的效应，但已经足够让人?震撼。

“总不能是因为……少夫人?是科学家，所以就被市场看好吧。”有人?摸不着头脑。

“市场的逻辑，有时就是如此简单而粗暴。”另一个高管已经吹上了，“所以我们太子爷是天生领袖，娶个太太都如此符合直觉。”

*

计程车上，顾影和沈时晔一起?坐在?后排，侧首枕着他肩。他多付了钱，请司机带她到海边兜风。车窗降下，涌入的海风漫卷着她的长发。维港与中?环华灯初上，流淌在?她的眼底，这片海、这座城市，终于和她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结。

她的爱人?、她以后的家，都在?这里。

顾影怀里还谨慎地抱着彤红色的结婚证书，怕丢，又?不敢捏得?太紧，怕手心的浮汗打?湿薄而脆弱的纸。

这就已经结婚了，好不真实。婚姻生活是什么样的，要怎么做一个妻子？她从未想象过，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沈时晔似乎共感了她的不安，细碎炙热的吻落在?她的鬓角与耳后，把她带回现实、当下。

司机一定听见了他们在?街边点的歌，车载音响里循环起?了少女的祈祷。

顾影侧耳听了一会，忍不住微笑，脸贴进他的肩窝里，“你怎么会知道这种?苦情歌，是被谁伤过心？”

他清淡道，“只有你能伤我的心。”

顾影直起?腰，耳根滚烫地闭上眼，果然下一秒就被他吻住。

司机从后视镜移开眼睛，但衣料的摩擦，翻搅的水声，女人?无意识的呜咽，全都让人?浮想联翩。

气息急促地分开，沈时晔又?告诉她，“苦情歌我也只记得?这么一首，因为有一位朋友是这位歌手的影迷，上学的时候被迫听过很多。不过，也许我今天应该打?个电话感谢他的耳濡目染，让我今天能够打?动你。”

沈时晔很少主动谈论少年时的人?或事，顾影很稀罕，不由自主顺着他问?，“他竟然带你追星啊？……而且是女明星哦？”

虽然刚刚领证不到两小时，但沈时晔显然迅速地参透了做丈夫的生存之道，冷静反问?，“咩系追星？”

他的普通话在?这种?时候战术变差。

顾影，“……追星，star chasing。”

沈时晔漫不经心道，“哦，那个。你要是喜欢哪个艺人?，请到家里演给你看就好了，她表演她的，你做你的事，不耽误你工作。”

吃一垫长一智，被沈时晔哄骗了太多次，顾影偶尔也能看穿他的一点套路。譬如现在?，他就在?偷换主语，企图把祸水引到她身上。

顾影看他一会，语气比他更漫不经心，“哦，我挺喜欢一个男团的，他们有十二个人?。我生日的时候，能请吗？”

“十二个？”沈时晔冷酷地一字一句，“你今晚就会知道，区区两个你都搞不定。”

顾影，“……”

后面?的玩笑话半真半假，但顾影对沈时晔交际圈子的好奇是真的。因为在?朋友旁边的他，听起?来要比平日更有人?情味一点。

她的好奇心并不用忍耐太久，因为圈子里那一班男人?对她更好奇，得?是怎样一个天仙才?能把太子爷迷得?色令智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