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难得的安生日子也好似偷来的一般,皇帝那边明面上迟迟没有动作,但暗地里却派了人过来,腊月二十这一日,有人趁夜潜入暂住的府宅之中,欲杀沈岭垣。

苏容妘同他宿在一处,怕沈岭垣夜里要如何不愿劳她,每夜都睡的很浅,也幸而如此,今夜她听到动静先一步反应过来,忙将身旁的石枕扔过去抵挡。

“来人,有贼人!”

她的声音不小,这一声喊出去,屋外把守的人瞬间将所有烛火点亮,准备将这些刺客围捉起来。

只是这些人早就有准备,动手间快得很,屋中这人虽因苏容妘反应迅速被打的退后一步,但很快手中长剑便向床榻上刺过来。

沈岭垣神情冷肃,听着剑风过来的方向,忙将苏容妘拉到身后去,带着她一起从旁边下踏。

在黑夜之中,他这个瞎子反倒是没那么吃亏。

贼人自然还是要再追,但此时有人推门而入,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屋外的烛光将屋中照得清晰。

就在贼人的剑要刺过来时,沈岭垣将苏容妘紧紧护在怀中,苏容妘一双眼睛从他肩膀上抬起看,到门口站的人时瞬间又惊又喜:“宋珹,快拿下他!”

不等她唤,宋珹便已经两步冲到跟前来,一剑贯穿了这贼子的胸膛。

飞溅的血还温热着,苏容妘闭眼及时,幸儿只被这血溅到了脸上,没有入瞳眸之中。

宋珹上前一步,将那贼人一脚踢开,帮着苏容妘将沈岭垣搀起:“郎君身子可觉哪里不舒服?”

沈岭垣轻轻摇头,双手紧紧搀着苏容妘的手臂:“妘娘可有被他伤到?”

“放心罢我也没事,我晚上睡得浅,他刚进来时我便查就不对劲。”

苏容妘用袖口将面上的血迹擦去,抬眸向外面看了看,倒是有不少人守在门口手里还拿着火把,不过粗略望了一眼,便见着外面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黑衣身影。

她紧张道:“可是将人都抓获了?宣穆呢,宣穆可有被伤道?”

“放心,谭大哥去护着小郎君了。”

苏容妘这才捂住胸口长长呼出一口气,幸好,幸好他没事。

她搀扶着沈岭垣坐下,眼见着身侧人眉头微微蹙起:“可以看出这是谁派来的人?”

“看着倒是向皇帝能做出来的事,但这些人用的都是刀,按理来说自打皇帝登位之后,即便是千牛卫也不准使刀的。”

沈岭垣沉思着。

皇帝明面上确实派的人过来,但却一直没有动作,虽未曾一直约见他这个镇南王世子,但明面上也会给他送来不少东西,显得皇帝似是不计较从前那些龃龉,只在乎这个友人之子。

杨州的事知道事情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朝堂之中那人,敏感些的或许能猜测到皇帝的意途,但大部分都真的以为是镇南王谋反,毕竟镇南王才是皇室中人,且有不少人效忠他,若当时他想争一争这皇位,怕是如今龙椅都要换个人坐。

这种情况之下,他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皇帝也不会擅自处置他,毕竟皇帝如今看重名声,不想让当年的事旧事重提,现在有人来刺杀他,派来的人却不过十余人,分明是并不想要他的命。

既然只是想挑起争端,想来是赵氏的人无疑了。

如今人人都想要最高的那个位置,却人人都想做那最后的黄雀。

沈岭垣沉声道:“外面的人若有活口,便暂留下来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死了,就给归拢归拢,伪装成皇帝派来的人。”

宋珹领命退下,独留他与苏容妘在屋中。

苏容妘之前在成佛寺的时候经历过这种刺杀,那股求生的孤勇退去后,心中更多的是熟悉的害怕,在成佛寺山中破屋时的寒冷与手上伤口的疼痛,好似在此刻尽数卷土重来。

那时也是这样一个深夜,也是在惊慌忙乱间,亦有剑光闪过,能捡回一条命已是难得,从没想过自己还会经历一遍。

她知道走这条路会面临很多危险,以为只是两军对垒亦或者什么明争暗斗,更没料到对方竟能在深夜潜入房中来,若是宋珹再晚来些,阿垣是不是会为她挡箭而死?

“阿垣,你在屋中等我,我去打些水来擦擦脸,再给你换身衣裳,你刚才挡在我身前,后背都是血。”

她抿了抿唇,强将这些思绪都压下去,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里的颤抖。

但沈岭垣这般注意她的情绪,如何能察觉不到?

他抬手拉住她,温声音宽慰着:“不必着急,外面冷等下叫外面的人端水进来罢。”

他将苏容妘的手攥在掌心,将她拉进自己怀中,轻轻抚着她脑后:“别怕,都过去了,贼人已然擒获,不会再来了。”

第四百一十章 担心她的安危

这一场刺杀虽然没有什么人受伤,可也是冲了许久的水才将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临近年底本就冷的很,京都的天又要比杨州还要冷,水刚泼出去就恨不得和撒在地上的血一起结成冰,屋中有炭火倒是能方便些,只是血腥味也随之更浓。

无奈,只能换到旁是屋子先安寝。

宣穆被叶听和谭策保护的很好,虽说免不得收到些惊吓,但瞧着他这样子应当是还能克服着。

谭策赶回来,暗示一番要与沈岭垣单独说话。

苏容妘将宣穆搂在怀里,拉着他先到旁边的屋子坐一会儿。

“沈郎君,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宣穆到底是你的孩子,还是世子和荣姨娘的。”

谭策本就是个粗汉子,着急起来说话语气听着就不善,大有马上就要拍案而起的架势。

“世子的。”

谭策急了:“你呀你,你说你之前藏着掖着到底是为了啥,这点事儿不还是得露出来吗?这下可好了,你大张旗鼓将小郎君的身份露出来,像今日这种事,怕是日后少不了!”

沈岭垣神色坦然:“可如今什么形势,谭大哥是知晓的,若不在此时露出来,日后你们行事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谭策在屋中踱步,又抬手在脑袋上胡乱揉了好几圈:“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且继续按照计划去做罢,今日的刺杀既是有人想做文章,咱们便需得抢先一步,继续叫人散布镇南王府蒙冤之人,再去寻赵氏安插在咱们身边的人面前,透露消息,说有人生了惧意,准备鼓动着人将仇怨放下,若是能得皇帝低头,便不继续向前,打算讨些弥补的封赏,好回杨州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