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将苏容妘的手包入掌心:“再忍一忍,等你身子好了,我有了空闲便带你出逛一逛可好?”

“所以,你是不打算放我离开是吗?”

苏容妘抬起头,视线明晃投过去,可此刻裴涿邂竟有些不敢去与她对视。

他低垂着头,长指去勾苏容妘的指尖,对她的话避而不答。

苏容妘轻笑了一声:“原是如此。”

她似是认了命,又似是懒得同他再多说什么,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作势就要调整姿势躺回去。

裴涿邂手心一空,抬眼看去,便见她唇角没什么血色,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他的心口犹如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撞,荡漾起难以平息的涟漪,他哑声问:“不能在我身边多留些时日?你不愿再试一试……同我再一次?”

他自嘲一笑:“你不愿将我的命丢下,我以为、以为”

以为她心中终于有了他,最起码能允他个机会,试一试做他真正的夫人。

从临近半山处将他生生带到山顶,即便是身体康健的男子,也是要吃不消的,更何况她在头一日便受了一日一夜的磋磨,又加之怀了孩子,她早早就能感受到孩子要留不住。

身子分明已经到了极点,可她却强忍着痛苦,没有放弃他,他想,在她心中自己到底还是有些位置的罢?

苏容妘闭着眼,没看他:“我不是都与你说过了,不过是还恩罢了,你若是还要同我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没有气力回答你。”

裴涿邂的心犹坠冰窟,眼前是妘娘虚弱的模样,脑中回荡的是臧择的那番话。

是不是放妘娘离开后,她还会想着他、念着他?

那这份最后的圆满,终究是她离开后心里会一点点有他,还是那姓沈的瞎子死后,不得不回来委身于他?

思及此,裴涿邂顿觉自己有些可笑,竟还想着臧择那些无稽之谈。

可他看着妘娘这副模样,心中的柔软之处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捏揉到发疼,让他无法决绝妘娘的所有请求,他想,若是暂且先答应她,是不是能让她心中舒服些?

“你想什么时候离开?”

苏容妘瞬时睁开双眸,慢慢回身看他。

眼里虽是有明晃晃的猜疑,但她还是答:“越快越好,而且我还得回去将宣穆带走。”

裴涿邂唇角动了动,硬着心肠道:“不行,你的身子还没养好。”

苏容妘眸色微变,似是在笑他、讽他,仿若在同他道:看罢,我就知道你说的话都不作数。

裴涿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冲动:“即便是要走,也要先将身子养好。”

顿了顿,他抢先一步道:“你走可以,但我有两个要求。”

苏容妘眉心微动,也想听听看他能提出什么要求来。

“其一,你无论去何处,都要让我知晓你的行踪,不可让我寻不到你。”

苏容妘微微蹙眉,觉得若真要如此,即便是离开了,她也仍旧有可能随时被他带回。

但她没有立刻拒绝,想听听他的其二。

“其二,你不准与那姓沈的瞎子有一点瓜葛。”

第三百四十二章 和离的夫妻,也可以二嫁二娶

苏容妘轻笑出声,觉得这两点都好没有道理。

她不咸不淡道了一句:“即便是和离的夫妻,也断没有说前头那位不准二嫁的道理,更何况你我不过露水情缘,连夫妻都算不上。”

裴涿邂薄唇紧抿,面色并不好看。

苏容妘缓缓呼出一口气,分明是不想再与他谈论这些:“你说的这些我不可能应你,天色已晚,你还是回去罢,与其听你这些没什么用的话,我倒不如多歇息一会儿。”

裴涿邂胸口堵住一口浊气,声音暗哑的厉害:“你就这么在乎他,即便是他将你一个人丢弃在这,你还要想着嫁他?”

苏容妘听他编排阿垣,心中有些不舒服。

她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又算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拿我做饵,守株待兔等着他罢了。”

裴涿邂眉心微蹙起:“你就是这般想我的?”

“难道不是吗?”

苏容妘回转过身来凝望他:“你敢说你现在没有离开将我带回裴府,只是因为我身子不适?你敢说你暗自放水,准薛夷渊来见我,不是给他能将我带出来的错觉,好诱捕阿垣出现?”

裴涿邂面色未变,袖中的手攥握得紧了紧。

苏容妘坦然看过去,好似能看进他心中一般:“我确实不算是什么聪明人,但我也不是什么大蠢人,我整日里闲得很,有些事一日两日想不明白,但一睁眼就开始想,躺着想、坐着想,我多少也能明白其中关窍。”

裴涿邂沉默一瞬,继续去握她的手:“我想擒获他,有什么错?你也说过,我与他立场不同,他如今要搅动天下打乱,擒获他是我的职责所在,若是他因想来救你而被我擒拿,我亦会谅在他对你还算念旧情的份上,不会太过为难他。”

“是吗,那我是不是还得替他谢谢你?”

苏容妘神色略带着些嘲弄,干脆直接闭上眼睛,也懒得将手抽离出来。

毕竟他这个人,执拗起来便是她抽出千百次,也还是会被他拉住。

裴涿邂看着她苍白的面色,想说的话到底是忍耐住,缓和片刻,他柔声道:“你莫要生气,如今正是你养身子的时候,还是别提不该提的人。”

他指腹轻抚着她微凉的手背:“我的要求,你好好想一想罢,若是可以,待你身子养好,咱们就回裴府,你若是想将宣穆带走,我便叫叶听收拾好你们二人的行李。”

顿了顿,他又填了一句:“我看你与叶听处得来,到时候叫她同你一起走,路上既能护住你们母子安全,也能照料你们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