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被清洗了外皮,光滑的表面上沾着水珠,夏言礼的牙齿不慎将果皮咬破,最先尝到的就是芒果皮上甜涩甜涩的味道。但是此时此刻他可感觉不到一点涩意,只不无激动地盯着陆听安,确定着他话中意思的真假。
“真的可以吗陆sir,这是你心目中的杀人凶手吗?”
夏言礼脸颊有点红了,眼睛里面水汪汪的,是太高兴了。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也就如此了,就在他以为自己浪费了好几个小时,让陆听安也对他失望了的时候,陆听安的话给予了他最大的肯定。这比在学校拿到满绩都更让人兴奋。
陆听安看着画像,梦境中那个剜人眼睛时冰冷果断的女人跃然纸上。明明只是一幅画像,盯着看久了却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似乎真的隔着两个不同的时空跟凶手对视着。
“八分像吧。”陆听安满意道:“主要是这个冰冷机器的气质,我觉得很对味。”
夏言礼轻轻地“啊”了声,语气略有点失望,“才八分。”
陆听安感觉自己的脑门上缓缓爬上一个问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还不够好吗?少年,对自己的要求别这么高。”
夏言礼的声音更小了点,“我希望能画到最完美,陆sir,还有哪里不够像,你可以跟我讲的我不怕改。”
陆听安对他微笑,“我怕。”
其实在他原定的计划里面,夏言礼画出五六分冯四月现在的神韵就已经差不多了,她不是大众脸,清瘦下来以后可以称得上是美女,加上用鼻孔看人的气质,很容易在别人心里面留下一点印象的。
这张通缉令现在的完成度已经远超过他的预期,要是再像夏言礼说的那样继续完善,那很完蛋了,等到冯四月真的落网的时候,也是他陆听安秘密难守的时候。
把画像小心收好,陆听安抬手拍了拍夏言礼的肩膀,“我没见过冯四月,只是凭借想象让你画她。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能画出我想要的八分像已经很厉害了,谁要是能画出十分,我得跪下叫他爹。”
他敢扬言,绝对不会有那个人的存在。
夏言礼不自觉地抠着芒果,想象了陆听安这么高高在上的小少爷叫别人爹的样子,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了一声。
陆听安眯了眯眼,“你笑什么?”
夏言礼嘎的一下就把自己的笑脸给板下去了。
他哪里真敢说自己笑的原因,听楼下的那些警员说,陆听安最近被训练得拳力大涨。要是把真实想法告诉他了,那得吃一记沙包大的拳头吧。
夏言礼连忙就要把这件事给含糊过去,“陆sir,有什么不够好的地方你一定要直接告诉我,不要哄我开心。”
陆听安用好稀奇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是国家领导人吗,我用哄你开心?”
夏言礼眨巴了两下眼睛,老实了,也安心了。
人果然容易犯贱,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开染坊。陆听安这段时间对他态度太好了,以至于都忘记以前有多忌惮这位行事作风都很我行我素的小少爷。
被怼了一句后,他总算是找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
拿到画像以后就是打印发布,港城日报有几个金牌记者跟警署关系不错,他们不是那种捕风捉影、为了钱和名气就可以不顾及其他的记者,相反他们无偿为警署写过很多次报道,包括港城有孩子失踪,都能看到日报上有他们写的关于孩子的新闻。
白骨案子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后,柯彦栋就已经联系了港城日报的记者易家闵,这会儿人还在休息室等着,陆听安急着把画像送过去。
早一个小时登报,小含和那几个大学生存活的概率才能越大。
心里有点急,陆听安走路的步子就大了些,在法医室门口差点跟西装笔挺的岑可昱撞上。
岑可昱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居然不穿白得反光的白大褂了,一身裁剪有致的黑色西装包裹住笔挺的身板,脚上穿着一双亮面皮鞋,头发精心打理过,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古龙香水的气味。
陆听安怔愣住,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手上的嫌疑犯画像好像变成了摇晃的红酒杯。
岑可昱看见他时也是一样的表情,“还不下班,你打算就穿成这样参加伯父的生日晚宴吗?”
“……”
陆听安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终于知道下午为什么不管干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有点不得劲,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又始终想不起来。
原来是把他爹给忘了。
也幸好是他爹,不管怎么样陆沉户都会理解他工作上的辛苦的。
扬了下手上的画,陆听安双手合十,“岑法医,麻烦你跟我爸说一声,警署这边我还有一点要事。”
岑可昱抿了下嘴。
他想跟陆听安一起出席。
愿意参加这场生辰宴的原因就是陆沉户是陆听安的父亲,岑可昱前段时间调查的时候看到过一些关于陆听安的传闻,不太能入眼。
他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表现得跟他关系好些,让那些陆沉户生意上的伙伴看看,陆听安的身边并不是没有朋友的。
不过现在看起来,陆听安并不是很需要这种“帮助”。
也是,他的人品和价值本就不需要让别人来证明的。
微微颔首,岑可昱语气温和,“好,那我在陆家等你。”
陆听安道了声谢,想到什么,他视线从岑可昱身上掠过,朝着咨询室门口的夏言礼招了招手,“夏言礼,收拾好你的东西,过来。”
夏言礼跟听话小狗一样,才听到自己的名字呢,人就已经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陆sir,还有什么吩咐吗?”
陆听安说:“我一会还有别的事情,没有时间送你回学校。重案组的其他人也有一场临时会议”
夏言礼双手交叠在身前,站得直直的,特别乖巧的样子,“没事的没事的,我能自己坐taxi回去。上次你给我的报酬都还没有花过。”
陆听安:“……我的意思是,让你过来两个多小时也没有请你吃个饭。”
夏言礼更加不在意了,“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学校食堂给学生提供夜宵,我寝室里面也还有一点吃的。”
陆听安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油盐不进的老实人,被噎了一下,他索性直白地开口,“我的意思是,你不介意的话就去陆家吃点吧,今天是我父亲的生日,家里什么吃的都有,也算是我招待你一下。晚上家里司机喝了酒可能没法送你,你可以住一晚上,明天我再让人送你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