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安说没有了,然后和顾应州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外面的转角口,两人在离开时又碰到了问过话的年轻护士。

她手上拿着两个葡萄糖的药水瓶,看到他们时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阿sir,我又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冯四月还有个表姐。我怀疑她的那个表姐不是很正经,前两年总是能看到她带她表姐去妇科,好像每次都是因为验孕的事情,不过冯四月跟她姐姐关系挺好的,她离职以后她姐姐也不来了。”

这是一个连冯四月母亲都没有提到过的新人物,陆听安和顾应州跟有感应似的,都觉得这是可以切入的重要线索。

陆听安问:“医院对以往的病患病例有没有备份记录?”

年轻护士连连点头,“有的,每一年每个月都有分开存放病例档案。”

陆听安:“麻烦带我们去一趟妇科。”

年轻护士手上都还有两瓶给病患用的药水呢,她四下看了一眼,赶紧抓了一个认识的同事,“103病房中间那个大爷的药水,叫周高树,辛苦你帮我跑一趟,给他换瓶药水。”

同事往陆听安方向看了两眼,接过药瓶后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年轻护士拍了拍手,“请跟我来吧。”

妇科门诊处大多等着的是女人,陆听安这两人的出现无疑是吸引了不少目光,好奇的,惊艳的,更有甚者是往两人大腿根处看的……

年轻护士先带两人去了一趟妇科主任处,跟她简述了一下警察来的目的后,又带他们去了档案室。档案室平时没有多少人会进去,过往的病例虽然医院都有备份,实际上能用到的概率不是很大,于是十来平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纸张长期放置在阴凉处的潮湿又腐朽的味道。

弯腰在柜子前找了一会,她指着其中一块透明玻璃,“前年二月和三月的病例,都在这里了。时间太久了我都记不得她表姐的名字,只记得最后一个字是雯。”

妇科一个月的病历单能有上千张,想要在这么多单子里找到冯四月的表姐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好在年轻护士已经给他们降低了难度。

三月份一千来张病例里正好有二十三个名字最后有雯字的,在挑出来让护士一一辨认以后,她找到了一张名叫“周爱雯”的单子。

“就是她了,周爱雯,我想起来就是这个名字没有错。”

陆听安把病历单拿回来,刚准备看看这个周爱雯得了什么病,扫了一眼后,额头滑下几根黑线。他把单子又还了回去,真诚发问,“写的都是什么字?”

他的眼神因为单子上的鬼画符一下子变得单纯了些,都忍不住佩服这些护士了,不光得照看病人,还得看医生写出来的像打瞌睡时描出来的笔记一样的字体。

年轻护士就跟早就猜到他会还回来一样,手都准备好去接了。

看了半分钟,她说:“周爱雯来检查备孕半年都没能怀上的问题,检查出来是因为之前打胎好几次,子宫壁变薄。卵巢也有一些问题……”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她的脸突然就红了点,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反正跟我推测的也差不多,那个地方有比较严重的炎症。”

陆听安点了下头,视线下滑,“你们医院写病例的时候,还需要写地址?”

“看病情的严重程度,我们医院还是比较尽职尽责的,病患尤其是女性病患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那么重视,对妇科病还有点讳疾忌医的毛病。为了让她们重视起来,有时候就会要求留个地址,也算是一种关注吧。”年轻护士解释,“周爱雯倒是挺重视自己的身体的,有点不舒服就爱往医院跑,她会留下地址单纯就是让医院给她跑腿送药。”

陆听安这下是有点惊讶了,“医院还有这种服务?”

外卖跑腿的业务,居然在这年代的港城都已经普遍了吗。

年轻护士见惯不怪的,“有需求就会有相应的服务,医院明面上是禁止这种行为的,毕竟经过外人手的药品存在不安全性,但是患者自己都不在意了,她们又愿意付钱,医院方就不会那么强硬。”

“单子上写的,周爱雯住在九龙岗新和小区,7幢505室。阿sir,单子你们要拿走吗?需要的话,可能得先让我拓印一份。”

十几分钟后,陆听安和顾应州离开时,手里又多了一张病历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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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两人并没有提前协商去哪,但他们心里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车窗外树木和路牌不断倒退,其中有一块就清楚地写着:九龙岗。

九龙岗地如其名,在二十多年前那里就是一片山岗,后来那块地皮被几个大佬看中,接连开发了好几个小区出来,渐渐的基础设施也跟了上去。有段时间那边还是比较热闹的,维持的时间却很短,十年过去就留下最初的十分之一不到的人口长居在那。

从市中心开往九龙岗需要过很多个城区,新的旧的、热闹的萧条的。

车内开了暖气,又有顾应州在身边,陆听安很快就开始昏昏欲睡,意识逐渐变沉时,他强撑着摇下车窗。冷风簌簌吹进车窗,车间的温度瞬间降低,冰得他一下子就坐直了。

顾应州放慢车速,“怎么?”

“没事。”陆听安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装满冷空气时,他的大脑终于恢复了转动,“照护士说的,周爱雯和冯四月的关系那么好,为什么冯四月失踪以后,她一次都没有来警署?”

顾应州:“你的意思是,冯四月的死和周爱雯有关系。”过了一秒,他又接上另一个可能,“或者她也出事了。”

陆听安点头,暗自认同了他说的第二个可能。

刚开始思考应该怎么把冯四月没死这件事说出来时,外面冷冽清新的空气却变了个味,经过某一个建得很大的工厂时,他闻到了一股很重的刺鼻化工味,硫磺不像硫磺,王水不像王水的气味,熏得人眼睛都酸了下。

他鼻子耸了一下,想关窗都来不及,只得屏住呼吸。

“这是一家化工厂?”

顾应州把自己这边的窗户也打开,好让车内难闻的空气尽快散出去。往陆听安那边的窗外扫了眼,他道:“华峰石油化工厂,这一带唯一一家有污染性的工厂,工厂炼化业务涉及强酸、强碱等腐蚀性物质。”

“哦。”

陆听安不想呼吸,都有点担心空气里的强酸因子把自己的肺给污染了,本来身体就差,可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顾应州解释完也没再说话,车子马上就要开出污染区域时,他却突然面色微变,一脚踩下刹车。

陆听安的身子被惯性带着往前冲,还没被安全带勒住,一条手臂就横过来稳稳地固定住了他的上半身,比安全带有效多了。

顾应州的手臂结结实实地一条,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减少了冲击力,撞上去的时候也没觉得疼。

驾驶座的顾应州眸光深沉,等车里空气干净以后利落地关上车窗,随即重新发动车子,利落地调转车头。

“听安,我们得先回一趟警署,我想我知道为什么冯四月的尸体腐化这么快了。”

第130章

华峰石油化工厂在港城也是独一份的霸道,这条路上原先还有不少纺织、文具布艺的轻工业,愣是被这一家独大的化工厂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