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衍之道:“你母亲是爱花之人,这个想是中她的意,晚些回去的时候带两盆走。栽种之法和需要注意的事项我已写在帖子上,记得一并拿给她看。”
许源答应了。
父子二人说了些家常话,又到棋盘前对弈。
正下着,许衍之闲闲道:“我听黄掌班说,楚大人有意培养你接手东厂?”
许源微微迟疑,道:“楚叔父临走前是说过类似的话,但儿子觉得那只是以防万一的临时托付,待他平安回来后就算不得数了。我不过是他的继子,普通产业他自是会大方分我一份,东厂哪里能轮得到我?还有瑛哥儿呢。”
许衍之道:“这就是你不懂他们夏人了。那边的人和我们这边不一样,并不把血缘放在第一位。他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
许源重复了那天楚君澜对他说的话。
许衍之忽然倒吸一口气。
许源问他怎么了。
许衍之笑:“你知不知道夏人有一个习俗,叫父死子继。”
许源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这个习俗大盛也有,父亲为何特地强调这个?”
许衍之笑着摇摇头:“因为不一样。我们这边只继承名头财产,他们那边可是连人也要接手的。你母亲和你并无血缘,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若自己发生什么不测,你母亲就要嫁给你了。”
许源险些捏碎手中的棋子。
楚君澜当时说的那些话是这个意思??
那会儿只是心惊战场凶险,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也不可能想到这一层,这在大盛是何等败坏不齿之事!
虽说隐约听过夏人习俗和辽人接近,有许多大盛这边无法接受理解的事,可怎么都想不到居然还有这种……
许源心中瞬间闪过诸多念头,竭尽全力保持自己的镇定,抬头看向许衍之。
许衍之一如既往平静淡然。
可他的笑意让许源从肌理寒到骨髓,呼吸也几乎停滞。
也是这个时候,许源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个可怕的男人,和上次一样,用最漫不经心的神情说出最惊世骇俗的话。
如刀一样猝不及防插.进心脏,直取最本能的反应。
许衍之落下一子,悠然问:“你是希望你楚叔父平安回来呢,还是希望他回不来?”
许源调整好呼吸,面色冷沉:“当然是希望他平安回来。父亲怎么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
许衍之笑:“毕竟你从小就不怎么喜欢他,后来长大了也不过是面子情而已。他若出事,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我才顺口问问。”
许源吃过一次暗亏,这回谨慎警惕了许多:“父亲多心了。小时候是我不懂事,以为他对母亲不好才会有所偏见,如今我看明白他是母亲的倚靠,两人又有了瑛哥儿,怎么还会盼着他不好?他不好就等于母亲不好,我不是那等白眼狼。”
许衍之表情带着些玩味:“既然你这等孝顺,为何还要做那尖刀悬挂之事呢?”
许源蹙眉:“儿子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
许衍之道:“你藏人的地方虽还算隐蔽,用的人也忠心,却不够谨慎。我不过是派人稍加试探,便把位置探出来了。纸包不住火,哪天你们的事兜不住了,你猜谁是最痛苦羞愤的人?”
一时间,书房安静得像是沉入了水底。
许衍之目光飘向窗外,道:“我很喜爱那玉美人,本想挪到卧房几上日夜赏玩,然而这花不能近人气,长时间挨近人便会枯萎。”
“若我只是贪图一时之乐和私心霸占,自然可以不管不顾弄到手;可我心爱这花,只想它长久盛放,便只得拉开距离,暗中照料,偶尔前去看一眼罢了。”
“你是要做那摘花之人,还是爱花之人呢?”
第六百一十六章 曾经的真相
许源沉默了许久。
许衍之见他不言,命人拿了酒来。
许源半晌才问:“父亲不是已经戒酒了?”
许衍之道:“是,我不喝。你在我这放开了喝一场,明儿再回去。醒后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何?”
许源苦笑,只喝了个半醉便起身:“我去看她。”
许衍之了然:“告完别,我替你安排她的去处。保证做得隐蔽,也不亏待。”
许源点点头,转身离去。
到了藏人的地方,那辽人女子见许源来,笑着给他看手里的小虫子。
是一只很漂亮的光面圆壳虫,在夕阳中闪闪发光。
许源轻抚着她的发,拿出一只珠子绸花簪给她带上。
女子跑回房中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欣喜地摸那花簪。
不等她向许源撒娇表示开心,就被他抱着到了帐中,解开了衣裙。
情浓之际,他轻吻着她满是迷乱泪水的面颊。
又吻至眉眼,一点点挪到鬓间,最后吻上了那花簪。
那一瞬,他拥抱她的力度变得格外重,发狠把她彻底推向欢愉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