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这辈子都那么用力避开他了，为什么还是卷入了孽缘，被逼到这等境地？

顾锦年暗自咬牙。

顾老太爷对朝堂一窍不通，可他看得懂家里的氛围。

原本亲密无间的一家子，如今已经貌合神离，各有异心了。

这比家里出事还让他更难受，连着好几天没吃好睡好，人也看着更苍老了些。

他和余氏商量：“我现在琢磨起年儿先前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只可惜那会儿咱们都被富贵蒙了心眼，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余氏问是什么话。

顾老太爷叹息：“咱们家的人啊，就不是当官的材料。要么笨手笨脚惹祸，要么被人捏着鼻子走，连手足之情也冷淡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叫他们都辞了官算了，还能勉强留个家在，不然以后只怕是要分家。”

余氏摇头：“晚了。如今云松都是做爷爷的人了，心也只偏向自己儿孙，分不分家又有什么区别？你当初和你嫡亲兄弟们不也要好，现在如何了？都有这一天。”

顾老太爷被这话说得一堵，越发难受：“就算回不了心，这官也得辞。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以前那两个没撕破脸的时候还好说，现在谁肯惯着他们？再不退一步，还不知到什么地步去！”

余氏道：“那也得退得下来才是。做官老爷这几年威风惯了，骤然谁肯下去？就算你是他们老子，这话也不管用。”

顾老太爷冷笑：“我这个做老子的什么能耐都没有，话当然不管用！不急，我这就派人去和年儿说，她肯定懂我这个做爹的心！”

顾锦年收到老父亲的意思后，和楚君澜商量该如何处理此事。

其实她心里也是十分赞成这个做法的，只是不好自己主动开口，像是对娘家人有什么意见一般。

如果是老太爷开口，那就好说多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见面

楚君澜道：“虽这话是老太爷开的口，你我出面，他们只怕还要以为是我的意思。不如让他们在家里商量好了，再来找我们。”

顾锦年想想也是，便让人带话回去说她对此事也赞成，只是不好主动开口。

难得二哥也回来了，不如趁这个机会一起低调避一避外头的风浪，等过后再做主张。

顾老太爷得了女儿撑腰，顿时底气十足，挑了个合适日子把两个儿子和儿媳都叫来内厅，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正如余氏所料，四个人互相看看，一声不吭。

顾老太爷却是没有料到这个场景，顿时有些傻眼了：“怎么，你们不愿意？”

依旧是令人难堪的沉默。

顾老太爷气得胡子都哆嗦了：“好哇，当了官儿的人就是不一样，连做老子的都不放眼里了！我一个闲散伯爷不比你们实权老爷，以后你们当爹，我当儿子得了！”

这话说得四个人都扑通跪下，忙不迭磕头，可就是没有人接辞官这一茬。

顾老太爷心头发昏，被扶着回了房，嚷嚷乱着要请大夫。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两对夫妻各自回房，意见难得一致，都是抱怨老太爷。

事到如今，辞官有什么用呢？卷都卷进来了。

况且他们也舍不得。

虽然还没学到什么实在本领，可其中的好处已是见识得明明白白。

这个节骨眼下去了，日后想要回来很难，岂不是被亲朋好友们看笑话？

老太爷只会做生意，还是别掺和这些事了，他懂什么呀！

顾锦年听到老父亲被气得险些病了，就大概猜出了兄嫂们的态度，脸色十分难看。

她不是不能理解，也隐隐猜到了些缘由，可还是有些心凉。

更令她焦虑的是，如今京中的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

虽然楚君澜并不会主动对她说，其他人也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可她会在前头听到一些风声，心中再结合起来一分析，多少有点数。

不知到底是哪里开了头，许多附近州府的总兵大人开始频频在京露面，好些还是带着兵马来的，似乎是要下场什么事情。

京郊驻扎的营地越来越多，连带着京中的军士也多了起来。许多铺子关了门，玩乐的活动也减少了。这令人不安的变动让本就肃杀的秋风，越发显得寒冷压抑。

就在顾锦年心神不宁的时候，楚君澜告诉她，可以准备去永州的事了。

“不用带太多东西，那边庄园里应有尽有，都是按照这边府里的习惯置办。你和孩子过去住一两个月，事成我派人接你们回来。”

顾锦年紧紧抓着他的手：“可是要打起来？会不会很危险？事……要是坏了怎么办？”

楚君澜笑：“不一定会打起来，只不过是以防万一。放心，事坏不了。”

顾锦年轻声答应了。

说是让她准备，实际上具体操办的还是赵嬷嬷她们。

顾锦年抱着瑛哥儿，看着众人忙忙碌碌收拾整理东西，说不清此时心中的感受。

忽然玛瑙拿了一盒红色石头过来，问她可要带过那边去。

顾锦年认了一会儿，方认出这是先前王府那边送来的清毒石。

她本想说不用，可看了看怀中的瑛哥儿，伸手接了过来：“你去做别的事吧。”

玛瑙应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