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年道:“去叫赵嬷嬷,让她把府里寻常家人拨去帮忙运车搬水灭火,只不动护卫那些就不要紧,不用担心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最近宫中那边丧事想是调走不少衙役差使,咱们这样附近人家再不帮忙,只怕几条街都要烧个精光,咱们府孤零零没事,却没了遮挡,日后越发显眼不安了。”
顾秋兰道:“九姑说得很是。我都穿好了,还是我去说吧。”
顾锦年点头。
赵嬷嬷看火势极大,心中本也有些忧虑,但不便擅自做主。见夫人这么说,顿时放下心来,连忙安排那些小厮丫鬟随从等去帮忙救火,又敲锣打鼓地把这主意给宣扬给附近人家。
有楚府带头,其他府里也有样学样,纷纷派出家仆去对过街上救火。人一多救火更得力,盯着动静的人也多了,原本张狂的火势渐渐被控制住,不再继续蔓延。
顾秋兰本来还没有往深处想,被她九姑的话说得心中有些疑虑。横竖也睡不着,索性带着人在外头悄悄儿四处查看打探。
虽未找到什么切实证据,却听到了几句要紧的话,发现了一些端倪。
“听头个府里一个小丫鬟说,有火蛇儿从天上落下来掉在草垛上,方起的火。”
“什么火蛇儿,怕不是火箭吧?”
“屁!不止一条,好些个其他人也都看到了。若真的是有人放箭,岂能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半根箭杆子都没瞧着。”
“想是国丧,故而出妖异……”
顾秋兰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回去和赵嬷嬷说了,叫她留心提早应对。
赵嬷嬷思索半晌,道:“多谢兰小姐提醒,老奴知道了。”说罢匆匆退下去寻楚福。
灭火后,少不得清点损失,上报缘由。火蛇一事传得甚广,但无实证,也只能草草记作无心失火盖章了事。
楚福赵嬷嬷等人紧绷着一根弦,亲自带人一遍遍巡逻查看,再三叮嘱护卫们切勿懈怠,把个楚府看紧得如铁桶一般。
正如姑侄俩担心的那样,次日又走了水。
且这次离楚府更近,说不得又是一场人仰马翻,四处救火……
书房内,许衍之坐在窗下,慢慢地同自己对弈。
随安在一旁小心站着等吩咐,心中暗自想:老爷是真爱下棋,还只喜欢与自己下。从被提拔近身伺候起至今,老爷便天天少不得这件事,有时候一起来睁眼就下,到睡觉才停。
又没个对手,自己打自己,有什么趣味呢?
眼见着夜深,随安也有些微微打盹儿,许衍之便道:“我要歇着了,你退下吧。”
随安连忙答应着退下。
许衍之正收拾棋盘,忽然随安折返回来,说王府那边派管家来了,说是有什么重要事商量。
许衍之命请进来,又让随安清理走无关下人,在小院门口把风。
不多时,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走进来,对他微微躬身行礼:“见过许大人。”
许衍之端详着他的脸,笑:“不愧是长公主殿下身边最得力的臂膀,这易容易音的技法可谓是炉火纯青,无出其右。即便那管家自己看了,只怕也分不清谁是本尊吧。”
云舟道:“许大人谬赞,不过是些微末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况且易容之术最大的漏洞便是双眼,即便勉强用手段把眼型做的相似,眸中的神采气质也是极难模仿来的,有心之人很容易看出破绽。许大人不正是看破了这一点,次次顺利分辨出在下的么?”
许衍之笑笑,问:“这么晚来找我,所为何事?”
云舟道:“殿下已布局好所有事情,只等许大人迈出头一步,后面再不用操心,更不会被牵扯进来。天时地利难得,机会仅此一次,还请许大人老实些为殿下出谋献计,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否则府上老太太和两位老爷的性命就难保了。”
许衍之沉默半晌,问:“殿下想要我做什么?”
先前晏华菁来找他,要他帮自己斗倒楚君澜,但具体如何做却没有透露,只说后头再具体告诉他。
这也是晏华菁了解许衍之的本性,知道他狡诈,才不把话透明白。
故意拖到这个时候,就是堵死退路,让他没什么机会提前做手脚,只能一步步被牵着走。
这一点,许衍之亦是心知肚明。
云舟道:“王府那边殿下已安排好了内应,许大人只需把楚夫人从府里带出来,一出那大门自有内应拖她到王府去,嫁祸给齐王。殿下知道许大人机敏,故而特此派在下接许大人到秘宅住一夜,这一夜许大人想好法子,天亮咱们就动手。”
这也是殿下的意思。把人直接带走,全程避免他和其他人接触,以防走漏风声或生出什么事端来。
这姓许的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犬,一个没注意就会被咬下一大块血肉来。
许衍之道:“一夜?你们未免也太高估我了。那楚府防卫森严,连明华宫和王府的人都拿他们没办法,何况我呢。”
云舟笑:“这话别人说尚有几分可信,许大人说却是不合适。谁不知道许大人是个顶聪明不过的人?别说一夜,恐怕一个时辰就够用。”
第四百九十五章 嫁祸
许衍之思索了一会儿,问:“你方才说嫁祸齐王,莫不是要杀了楚夫人再把尸首丢过去?若是如此,哪怕你现在就把刀架在我和几位至亲的脖子上,我也万万不能答应。事情一旦败露,死的可就不止我们四个了,只怕整个许家都会被赶尽杀绝。”
云舟笑:“许大人多虑了,谁不知那齐王对楚夫人一往情深,杀了她还怎么嫁祸?是人都知道他不可能对她下手,这么做无异于同时得罪两尊凶神,殿下还不至于这么蠢。”
许衍之问:“那是要怎么嫁祸?别的好说,我只担心这一点,怕你们处理不好连累许家。不说明白,我不会轻易随你走。”
云舟顿了顿,道:“殿下的意思是给楚夫人下药,让人把她玩坏后再送到王府去。美色当前,又是意.乱情迷的,那齐王肯定把持不住。这样一来,不用外人出手他们便可斗个你死我活,殿下既能坐收渔人之利,也能出一口气。”
许衍之笑:“这样倒还使得。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只要你们答应了我这个条件,我一定竭力为殿下出谋划策,把那楚夫人骗出来。”
云舟问是什么条件。
许衍之说了后,他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不难,回去在下就和殿下说,她绝不会拒绝。若是拒绝,许大人多的是不配合的法子,岂能因小失大。现在许大人可以放心和在下走了么?”
许衍之点点头,起身披上外袍。不料才走两步就忽然咳了起来,越咳越狠,扶着书桌脸色都变了。
云舟看出他并非装样,连忙上前扶住,问是否需要倒杯热茶来压一压。
许衍之半晌才缓过来,勉强道:“劳烦顺带把药拿给我,就在那书架花瓶下右数第三个小屉中。”说着指了指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