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以为他沉溺酒色左拥右抱，可在那些笙箫之夜的背后，拉拢人马，铲除异己，安插耳目……他一件都没落下，做得隐蔽又自然。

圣上恍惚想起晏煜廷含笑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父皇放心，儿臣爱美人也不是一两年了，何曾坏过正经事？”

圣上枯坐许久，最终下旨厚葬周海，取消先前的决定，依旧让齐王率管左羽营。

接下来就让太子自个儿蹦跶吧，他不管了。

辽人和夏人那边的传统是放开手让下一代互相争夺厮杀，挑选出最强的那个继位，偶尔用一用这样的法子对大盛来说未必是坏事。

外头闹得有多天翻地覆，楚府里头就有多么宁静安详。

楚君澜不怎么出门，每天主要陪着妻子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这天，顾锦年正抱着瑛哥儿听楚君澜抚琴，外头说许府的人来了。

楚君澜命人收了琴，又让奶娘抱走哥儿，带着顾锦年一道出去。

来人是高福，一进厅内就噗通给顾锦年磕了个头，尔后方给楚君澜磕。

楚君澜叫他起来，问他今日来所为何事。

高福感激道：“多亏了府上送来的药，咱们老爷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为回报盛情厚意，老爷特在郊外庄子置酒，请楚大人和夫人有空就过去坐坐，散心解闷。”

顾锦年欲言又止。

楚君澜问：“哪一日？”

高福道：“咱们老爷已去庄子上布置筹办了，只要楚大人和夫人这边腾出工夫，那边随时款待。”

楚君澜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明日去吧。”

高福连忙确认了具体时间和随行诸事，又告知了庄子的地点，恭恭敬敬告辞。

顾锦年问楚君澜：“咱们真的要去？”

楚君澜道：“你在这府里拘得久了，难道不想出去透透气？正是秋末之际，农庄里的景致想是不错。”

顾锦年嘟哝：“府里又不是没庄子，何必巴巴儿去别人家的。”

楚君澜笑：“许兄是个聪明体贴人，他布置的庄子肯定和寻常庄子不同，你去瞧个新鲜也好。”

新鲜一词颇有吸引力，顾锦年犹豫再三，最终点了头。

次日，楚府的车队来到了高福所说的庄子入口处，许衍之早已恭候多时，即便行动需要人扶着，却还要坚持亲自来迎接。

楚君澜和他客气了一番，总算是劝他上了车，护卫等在外头候着，随行之人的马车一起往庄子里头去。

顾锦年并未下车，可她一直在车窗处观察此处，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特殊新鲜来。

这……不就是最常见的农庄么？

第四百七十八章 死局

诚然，这农庄看着虽不大，却极利落清爽。比起城内，秋景于田园间越发肆意烂漫，入目皆是金黄深红，抬头又是寥廓碧空，令人心旷神怡。

可这样的景致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京郊其他庄子大多如此。

直到车子往庄子里头去，顾锦年才看出些许不对来。

人很少，而且看到车子也不过来打招呼，只顾着做自己的事，每个人都一副自由自在视若无睹的模样。

下车后，随行之人被高福带走去别处房屋里歇息，只留主子们。

许衍之带着夫妇二人进了一个看起来颇为洁净宽敞的农舍，里头有几个服侍之人，也都改做农人装扮，他们三人一身富贵倒是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

房屋朴素简洁，弹奏吹曲之人一个皆无，家具更是只有桌椅，粗糙简陋。墙上却有几面开阔大窗，外头绝佳风光一览无余。

楚君澜笑：“托许兄的福，今日可尽享农家之趣了。”

许衍之笑：“蒙二位看顾，吃了那些药后稳住了病情，总算是捡回一条命来。这等大恩理应摘星辰涌泉相报，却是有心无力，只能螺丝壳里做道场了。”

顾锦年有些纳闷，但不便发问，只能沉默。

三人落了座，两个婶子模样的人端上热腾腾的饭菜汤酒来。

许衍之举杯先敬，楚君澜道：“许兄病未痊愈，你我又并非外人，还是以茶代酒吧。”

许衍之笑：“其实有此意，又怕二位觉得我不恭。不知楚夫人意下如何？若你也点头，那我便失礼换茶了。”

顾锦年道：“别假客气了，要换赶紧换吧。”

楚君澜笑，许衍之也笑，命人换了热茶来再敬。

服侍之人都退下后，楚君澜和许衍之边喝边聊天，顾锦年则专心埋头吃菜。

吃着吃着，原本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这些菜肴看起来粗糙，装盘也不甚讲究，可味道却是出奇的好。

尤其是那一碟炕得微微焦黑的小鱼儿，油脂微甘，鲜香酥脆，越吃越上瘾，不知不觉间她吃掉了大半。

本想继续吃，可一想到那两人好像还没正经动筷子，只能依依不舍止住了。

许衍之见此，让人又做了一份来，笑道：“这鱼是附近的小河里的，等会儿楚夫人可以去试着捞一捞，还算有几分趣味。”

顾锦年一顿，道：“好些年没捞鱼，忘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