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年带着珍珠琉璃到了外厅，只见那小秦管事忙不迭磕头。
顾锦年叫他起来，又叫人拿茶来给他，问他今日来有什么事要说。
小秦管事递上一张礼单和一封信，道：“这事儿还是小的叔爷那边托人来说的。据说这西洋女东家是夫人的旧友，其他事夫人看了这封信便知道。”
顾锦年展开信，看完后笑：“原来是黛丽丝。”
上次梅若寺一别已是数年，本说好互相照顾生意，没想种种耽搁错过，到如今才有机会再次见面。
说来也都是冥冥注定的缘分，当年要不是去见她，也不会遇到楚君澜；没有从她手里得到那些夜明珠，后头也不会和他误打误撞做了夫妻。
想到夜明珠，顾锦年又有些暗自脸热。虽说明面上是双赢，可她到底还是占了不小的便宜。
正好这次对方有求于自己，趁这个机会还个人情吧。
顾锦年吩咐小秦管事：“明儿中午这边府里设宴，不用你忙，我亲自派人去接她和手下们。你叔爷他老人家若是身子爽利出得门，也和你一并来。”
小秦管事连忙答应。
夜里楚君澜回来时，顾锦年和他说起这事。
他也是微微诧异：“这么说来，她算是我们半个媒人了。”
顾锦年点头：“没错。要不是误打误撞从她那批货物中得到了夜明珠，你如今不是娶这边的公主，就是那边的公主了，哪里轮得到我？”
也是这会儿她才意识到先前说到娶公主这个话题时，楚君澜和晏煜廷话语中的微妙之处。
原来他本身就是势盛的正经宗室，娶公主是联姻而不是尚驸，并不是真的驸马。
楚君澜笑：“虽知夫人是开玩笑不是真吃醋，却也听得高兴。既是媒人便是恩人，明日不要在偏厅摆酒，到前头敞厅去，她有什么要求也只管应下。我白天有事不能陪客，替我道个不是。”
顾锦年答应了。
本就有心回报，楚君澜又这么说，顾锦年索性全交给了败家能手赵嬷嬷，叫她尽管往高规格里准备。
赵嬷嬷知道夫人不喜欢自己先前的抛费，小心收着忍了好些日子。如今见夫人要她放开手去弄，忙打起精神连夜筹办起来，整治得隆重无比。
只见三间大敞厅内珠帘闪闪，锦屏灼灼，金枝烛台丛丛林立，琉璃水晶摆设穿插，娇美仆婢绫罗满身，来往穿梭殷勤侍奉，恍如龙宫仙庭。
琴师鼓手，吹拉弹唱；歌伎舞姬，卖力献艺。
巨大的吃看席糖斗高耸，糖仙栩栩如生罗列在上；高顶定胜，齐整非常，山珍海味川流不息，端的是吃一看二眼观三，豪奢热闹至极。
黛丽丝等人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眼花缭乱，荣宠惶恐。
顾锦年携了她手入席，二人对坐，亲密说笑。其他手下也由小秦管事招待引着入了席，各得其所，大快朵颐。
黛丽丝到底是异国之人，也不是专门耽搁在大盛的，说话直爽不怎么绕弯子，用词也不太准确。
她看着顾锦年，感慨无比：“几年不见，没想到夫人如今这等发达，那些小国的皇后王妃都没有你这么气派。”
顾锦年被她这话说得噗嗤一笑，索性也不说那些客套迂回话了，直接开口问：“我看信里说你们遇到了麻烦，是什么事？”
黛丽丝道：“恼人得很！我们到这边来，货物都是老老实实登记过称，每样都缴纳了税钱。可前几天忽然冒出来一位户部的什么苟大人扣押了我们所有货物，非说数目名目不清，送了礼物过去也不肯退还，要我留在这边做他妾室。听说夫人如今很厉害，才来求助。”
顾锦年道：“那的确是恼人。你别慌，我这就派人去打听。”
说着叫了楚福来，简单说明后，楚福连忙去了。
才看了两场舞和一场戏，外头忽然来报，说是苟大人和太太带来许多礼物跪在府门口求见。
黛丽丝诧异：“这么快就来了！夫人可要见他们？”
顾锦年道：“不急，咱们再看一场戏。”
苟大人和他老婆跪得脸都发白了，身上衣服被冷汗热汗夹杂着浸湿个透，里头总算是让他们进去了。
只不过只有他太太能往敞厅去，苟大人只能停在外院，换个地方跪着。
那苟太太一进敞厅就跪下捣蒜磕头，哭声比戏子还悠扬。
“楚夫人恕罪，我家那个老狗贼实不知这位姑娘是夫人朋友。若知道，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样要死的事！”
第四百二十七章 盛情
顾锦年道：“这话说得奇怪。难不成她不是我朋友，只是个普通的异乡人，你们夫妻俩便可欺负吓唬逼良为妾了？”
苟太太面上的汗更多了，如才从池子里捞出来的一般：“不，不是，我的意思是……”
顾锦年问：“货物还给人家不曾？”
苟太太又磕了几个响头，哭丧着脸道：“还了，全都还了！不仅如此，还额外备了厚礼给夫人和姑娘赔罪，姑娘的那一份已送去客栈了。”
顾锦年道：“这么快就送去了，可见连她住哪里都早已摸得清楚，是不是哪天打算强抢？”
苟太太魂飞魄散，还来不及狡辩，顾锦年又道：“他们这些行商餐风露宿辛苦赚几个钱，遇到你们这样的险些连人也赔进去，实在是令人深恶痛绝。传出去了，往后那些异国之人怎会愿意和大盛往来贸易，互通有无？礼你们拿回去，不要纠缠，见好就收。拖得久了传到我夫君那边去，少不得来个公事公办。”
无论苟太太如何哀嚎求情，顾锦年依旧不为所动，命人把她拖出去了。
那苟大人听了太太转述顾锦年的话后，顿时如劈开天灵盖浇下一桶雪水进去。
他听出了顾锦年的言外之意，懊恼不已，却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悄无声息连夜辞官卖产业，又给楚府送了一道厚礼赔罪，带着妻儿回了原籍，避开这要命的风头。
黛丽丝并不知后头这些弯弯绕绕，只看那苟太太狼狈恐惧的模样，心里十分痛快，同时对顾锦年也有几分敬畏。
她起身曲臂对顾锦年行礼：“多谢夫人做主，往后我们再来这边做生意，就不怕被人欺负勒索了。”
顾锦年让她坐下，道：“昨儿我已派人和娘家兄弟打听过了，如今户部那边设有异国官商行，但凡是登记在册的往后统一由署司管理，不再经过那些杂七杂八人之手，少许多麻烦。更何况我大哥在里头做事，往后再遇着什么和他打招呼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