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近前来才要开口，忽地看到一旁的许源，面色微微一变。

晏煜廷把她微妙的神情尽收眼底，懒懒道：“他是我半子，有什么话直说。”

陆庶妃定了定神，笑道：“妾是来道喜的，先前王爷收用过的那个叫蕊儿的丫鬟有了身孕，眼见着快要临盆了，还请王爷示下。”

此话一出，附近女子皆是脸色大变，嫉恨难平。

许源亦是心中一跳，看向晏煜廷。

晏煜廷想了半天没想起是谁，问：“怎么这会儿才来说？”

陆庶妃笑盈盈道：“这丫鬟糊涂，自己有了身孕也不知道，等知道了王爷已不在京中了。这些天府里甚是繁忙，好容易打听到王爷有个空儿，便前来告知。”

晏煜廷道：“把人带来给我瞧瞧。”

陆庶妃连忙派身边人出去，没一会儿，一个穿着淡色衣裙的女子低着头进来跪在晏煜廷跟前 。

她生得纤细娇小，一头乌发如云浓密垂坠，腹部隆起，浑身微微颤抖。

晏煜廷道：“抬起脸来。”

蕊儿抬起脸，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只低低垂着。

是个清丽佳人，气质纯净，如荷叶之露。

然而这样的女子在美人如云的齐王府中并不算出众，至多是中等。

晏煜廷勉强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回喝得半醉看岔了影儿，没想到才一次就有了。

若是以前，他多的是法子叫这失误意外悄无声息消失，可现在情形不同。

是时候停下避子药，留几个孩子了。

晏煜廷慵懒道：“好生看顾着，等生下来你们两个都有重赏。”

陆庶妃大喜，连忙拉着蕊儿谢恩，拉着懵懂的她退下了。

临走时陆庶妃不安地看了许源一眼，可他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十分的平静。

晏煜廷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他和许源。

“恭喜殿下。”许源起身恭贺。

晏煜廷笑：“怎么，不高兴了？”

许源道：“殿下言重，这是喜事，怎么会不高兴？”

晏煜廷道：“太子一直拿我无子嗣之事在圣上面前做文章，等这一点也不攻自破，我看看他怎么继续垂死挣扎。这些年不过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还以为我真不行？”

许源轻声问：“殿下这是打算要动手了吗？”

晏煜廷道：“还早呢，不过也是时候该准备起来了。”

许源垂首：“若能派上用场，万死不辞！”

晏煜廷笑：“好。”

夜深，许源回到了楚府。

他喝了不少酒，可神智却是清醒无比，脑子转得比任何人都要快。

和奢华富丽的王府相比，楚府清雅淡泊了许多，也更有家常气息。

这是母亲更喜欢的，楚叔父看明白了这点，才会如此安排设置。

可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清雅淡泊的人。

东华宫的瑰丽奢靡，并不在王府之下，那才是他的本心。

想起白天楚君澜对自己的教导，还有母亲那幸福满足的神情，许源咬牙，心中翻腾不已……

第四百一十六章 圆滑

一时之间，许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盼着大盛早日灭辽，还是多拖延几年。

他不敢想结盟瓦解那一天的到来。

真到了那会儿，自己无论怎么做，似乎都避免不了那轰然破碎的局面，和最不愿看到的至亲之人痛苦血泪。

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么个人……

无论心中多么痛苦矛盾，可面上许源依旧平静乖巧，孝顺有加。

除了练武，许源开始有意结交权贵与有用之人，朋友渐多，来往渐海。

本就不是个蠢的，又有父亲的点拨教导，楚府和王府身份的便利，他交际应酬上的本事进步飞快，待人接物逐渐圆滑老练知进退，眸中的戾气锋利都渐渐隐去。

顾秋兰亦是差不多的情形。原先跟在谢清如身边见识到的是权贵圈内的趋炎附势和虚伪客套，自打开了花楼，目睹了诸多阴暗丑陋下作狠毒，就好比画了半圈的圆，渐渐合上。

心性变化，她的面相反而越发慈悲纯净起来，和许源也越发“登对”了。

这日，她正在房内对账，许源掀帘进来，笑道：“这是赚了多少？隔得老远就听到算盘响，走近一看珠子都要被你拨出火星子来。”

顾秋兰眼皮子也不抬：“先前找你要的钱都还清了，这会儿赚多少也与你无关。”

许源笑：“我来正是为了说这事。你知道我不擅长经营，手头金帛再多也是个死的，不如都交给你盘弄，咱们五五分账。我也不白累你，往后只要是你名下生意，出了事都由我来摆平。”

顾秋兰停下手中活儿，把他从头到尾看了一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