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双儿恍然大悟:“多谢太太提点!我就说呢,她一个才进府的姨娘,又没什么仰仗的,太太怎么会无缘无故为难她?老太太也从来不捧二老爷的人,为什么突然捧她?这么一想,这人可怕得很呢!”
顾锦年继续煽风点火:“她如今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了,连我也被比下去,你可千万不要触她的霉头。惹恼了她,不知道背后怎么阴你,到时候你有苦说不出。”
宋双儿涨红了脸,恨恨道:“不就仗着长了个狐媚子的脸,二老爷都不往她房里去,狐媚给谁看?我行得正坐得端,又不浪着霸汉子,她若是敢阴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了,我也得和她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顾锦年一本正经道:“万万不可!为了她这种人把自己搭进去有什么好?你平日避着些她,安安顿顿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宋双儿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临走时,顾锦年特地让春棠翻出自己往日不怎么穿的衣裳赏了两套给她,又与了她一对帽前金花,一串珠子项链,以及一匣子上等胭脂水粉。
宋双儿本来就眼皮子浅,很少见这么好的赏赐,再加上这些都是后宅女子所喜欢的东西,顿时欢喜得又给顾锦年磕了几个头,夏莲她们怎么拽都不起来。
“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已经让人把住处给你收拾了出来,要是缺什么尽管来对我说。”
“谢谢太太!那我就不打扰太太了,太太您慢歇着。”宋双儿感恩戴德地去了。
她走后,春棠和夏莲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到底还是夏莲活泼一些,胆子也大一些,轻轻开口问顾锦年:“太太,那高人怎么就算出来这么一个人呢,其他丫鬟随便挑一个都比她强……”
没有人怀疑顾锦年是假借算命之口选宋双儿的,因为她们都觉得,但凡脑子正常的都不会想要这个令人厌恶的女人。
长得不美,说话难听,行事还没有分寸,看一眼都嫌堵得慌。
本来一个白氏就够恶心人了,现在又来一个宋双儿,实在是叫人心中憋闷得慌。都不愿往后头去了。
顾锦年笑笑,并没有回答。
这个宋双儿看着蠢容易吃亏,可实际上是一个非常狠辣的人。
上一辈子,宋双儿和府里另一个得宠丫鬟同时看中了大房的一个庶出少爷,那丫鬟长得漂亮又伶俐,就连许衍业和马氏也都默认了她的身份,只等那少爷娶了妻后便开脸做身边人。
宋双儿心怀嫉恨,居然想出了下慢性毒的法子,让那丫鬟渐渐容颜尽毁,人也变痴呆了,后来被送到庄子上那边去自生自灭。
宋双儿本以为自己有机会取而代之,可没想到那少爷又看中了另一个丫鬟,逢着机会就卿卿我我,就是不正眼看她。
宋双儿本想故技重施,可那新丫鬟隐约察觉到上一个候选妾侍的病来得蹊跷,平日里饮食皆十分警惕,不过眼的水都不喝一口。
眼见着那丫鬟快要坚持到少爷娶妻的时候了,想着往后她进了那后院自己再也没机会下手,宋双儿索性心一横,直接挑了个月黑风高夜,把那丫鬟骗到水井旁一把推了下去。
说来也是那通房丫鬟命大,这事被一个半夜偷偷运东西回娘家的丫鬟给撞到了,当场吓得嚷嚷开来。
宋双儿起初抵死不承认,非说那丫鬟是自己摔下去污蔑她,直到后头送了官,在官差老练的盘问以及吓唬下承认了一切,包括之前下毒的事情也给招了。
当时在宅内处理这件事并主张送官的人,正是顾锦年,所以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一个平时看着蠢笨的人,竟然能这般下狠手,的确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宋双儿就像是一只披着狗皮的狼,关键时刻狠辣豁得出去;而白氏则是一条毒蛇,外表柔弱无害,内心阴狠擅长潜伏忍耐。
这样两个女人撞在一起,到底是谁死谁活呢?
第三十八章 同路人
白氏知道二房新来一个丫鬟做姨娘的事情,可她完全没有余力去关注。
原本她的一颗心几乎都吊在许衍之身上,如今儿女们都入了府,却不得相见,另一半的心又悬挂在了三房那边,每天都失魂落魄的。
心腹丫鬟被顾锦年赶走后,如今的白氏看似体面,实际上则孤立无援,连个偷偷去看望孩子的帮手都没有,只能听丫鬟们闲聊说些小道消息,好些个夜里都心疼得以泪洗面。
她想过找许衍之商量孩子的事,可许衍之根本就不往后院来。
白氏只能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去正房路上堵人,人没堵到,反而被冷眼嘲讽,窃窃私语,以及被顾锦年的忠仆针对。
会有浇花的婆子故意浇一勺子冷水在她身上,然后假意惊呼:“唉哟,这不是白姨娘吗?您怎么在这儿啊,老奴都没看到呢。”
晚春的衣裳本来就不够厚重,再被水这么一浇,更是变得半透明紧紧贴着身子,现出肌肤的雪色来,小厮们都侧过脸不敢去看。
白氏狼狈至极逃走,丢尽脸面,却又无处可诉苦。
倘若人家反问起她一个姨娘为什么没事老往太太那边去,又不进太太房里,为的是什么?她回答不出口。
心里的苦和怨积攒得多了的时候,白氏不是没有过一了百了的灰暗想法。
可每次她都会一个激灵,慌忙打消这个念头。
她还不能死!孩子们还那么小,她这个做母亲的若是死了,往后谁来爱他们,暗中保护他们?
于是,白氏豁了出去,顶着正房那些下人们的鄙薄眼神,坚持在去顾锦年房中的路上来回晃荡,制造与许衍之的“偶遇”。
这天,终于被她等到了。
许衍之带着高福回了宅,手里还拿着一枝开得极美的桃花。
“老爷!”白氏克制住自己汹涌的情绪,探身快步来到他跟前,行了一礼。
许衍之微微一愣,把花递给高福拿着。
“起来吧,你怎么在这里?”
白氏眼圈微红,意有所指:“妾身那儿炖了冰糖莲子汤,如今天也有些热了,老爷又是有过酒的,不如喝点莲子汤醒一醒吧。”
她咬重了莲子一词。
莲子莲子,亦是怜子。
孩子还那么小,就算不看她的面,看在自己骨肉的面上,他忍心如此冷漠旁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