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下子把顾锦年给问住了。
她僵了半晌,道:“还得问问我夫君,总觉得哪里不太妥当。”
许衍之道:“不怪源儿别扭,你这个做母亲的有些心中不定,他是个聪明孩子,岂会察觉不到?你要是真的把他当自己孩子,就不会犹豫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
顾锦年被他说得又恼了起来:“没得胡扯!你也不看看他如今什么岁数,怎么就无伤大雅了!难不成你十五六岁也吃你们家老太太的?我看你是在外头做了不少这样的事,才说这样轻飘飘混账话!”
许衍之笑:“那些外室都是不能生的,何来做这种事的机会?还是楚大人有福气,我只有羡慕的份。”
顾锦年听懂了他的话里话,又羞又气,拿起手边的点心盘就去砸他。
许衍之早有预料轻轻避开了。盘子落地叮当,点心滚落一地。
“别闹,叫外头下人听着不好。你不肯我不说就是了,何必这么大动肝火?才出的月子,要爱惜身子才是。”
顾锦年骂道:“这会儿又来装好人了!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我和源儿和好,才故意说这样话来叫人难堪。我就不信你其他正常法子想不到,非要想这么个刁钻的!”
许衍之问:“你这是在夸我聪明么?”
顾锦年忍住自己啐他的冲动:“我是在说你奸诈!”
许衍之道:“这次源儿的封赏有一部分到了许府,可见他心里头还是认自己血脉出身的。你若实在拉不下脸用我说的法子挽回他,不如好聚好散,把孩子还给我,这些年你花在他身上的我也都翻倍还你。大哥和老太太都很看重这个孩子,心里头一直后悔当初把他给过继出去呢。”
顾锦年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把一整杯茶朝许衍之泼去!
“原先把他不当人差点害死他,现在看他出息了就来摘果子,美得你们!!我不在乎那些封赏,也不能让这孩子白白被你们利用捡现成的!!你们许家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合起伙儿来逼着我松口不要这个孩子!别逼急了我,我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许衍之这次未能全部躲避,肩膀湿了一片。
他拿出帕子擦去面上沾到的茶水,笑:“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就是嘴上厉害,真要动手就软了。除了丢丢东西骂骂人,你还能做什么?”
顾锦年登时炸了,根本顾不得外头有没有下人听着好不好,直接拿起一旁花瓶里的雀羽掸子起身就要抽他。
不料许衍之轻轻松松攥住了她的双腕按在几面上,一时间盘盏扫地,乌云斜坠,钗环也落下去许多。
两只手动不得,她便想抬脚踢他,却又被许衍之用膝压住了腿,整个人彻底被制得死死的。
顾锦年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怒骂:“我能做的多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吃好料的缺德玩意儿,成天装得人模狗样,背地里一肚子坏水,天下人都叫你算计尽了,说句人话做件人事能折你几年阳寿!你们许家休想再和源儿有什么牵扯,哪怕我和这孩子撕破了脸,也轮不到你们这群黑心烂肝的凑上去!混账东西,快给我松开!……”
在外头全程听着的的楚君澜有些心情复杂。
他头一次听到顾锦年这样一口气大骂这么多不重复的话,也是打孩子出来后头一次看到她这么有气力。
虽然是这种方式。
忽然里头传来一声响动,隐约听到许衍之倒吸一口气。
楚君澜走进去,只见许衍之正看着自己的手,顾锦年则瘫坐在地上喘气。
“怎么回事?”楚君澜把顾锦年扶起来,问道。
许衍之笑:“楚夫人不愧是属兔的,兔子急了会咬人这句话果然不假。”
只见他腕上有一个淡淡的血印子,看来是下了力气咬的。
楚君澜命医女来给许衍之包扎,又向他道歉:“对不住,实在没想到会这样。”
顾锦年更气了:“你为什么要对他道歉?我又不是无缘无故咬他!”
楚君澜道:“他不是真的要接源儿回去,是听说你心中屈闷月子没坐好,才故意这样气你,好叫你嚷闹发泄出来。安婆说过你郁结于心方导致恶露排不净,不用这个法子你不知要忍到什么时候去。”
顾锦年愣住了,看向了许衍之。
许衍之正让人包扎着,见她看过来只是笑笑。
楚君澜问她:“身上觉得如何?”
顾锦年感觉到小腹处有些温热的东西直往下流动,本来想说,可又有些难以启齿,只能含糊道:“好像是有些通了,就是还有些头昏。”
楚君澜道:“你先回去躺着,我晚些回房看你。”
顾锦年低声答应了,没多久春棠和夏莲便来扶她离开。
医女也离开后,厅内只剩下楚君澜和许衍之二人。
“今日之事,辛苦许兄了。”楚君澜道。
许衍之道:“小事不足挂齿。往后再遇到这样情形,楚大人只需找一个她厌恶之人故意寻晦气,无论是非好歹闹将出来,次日便好了。”
楚君澜沉默半晌,道:“如果许兄不是被家族所累,或许她也到不得我手里。”
许衍之笑:“这世上哪有如果?姻缘皆是前定,楚大人无需自寻烦恼。更何况如今我对楚夫人并无别意,只是看在过去亏欠上才出手相帮。”
楚君澜问:“这些年许兄一直不曾续娶,外头人说是因为夫人的缘故,如今看来不是了。那是为了什么?”
许衍之道:“实不相瞒,有高人说我第二任妻子是克婆母的,一旦成亲家中必有白事。我们家老太太年岁已高,做儿子的还能孝顺她几年?哪里就猴急至此。等将来她老人家去了,再想娶妻之事不迟。”
楚君澜道:“许兄孝心感人至深,可拖得久了,或是会对子息不利。不如我送几个年轻貌美的妾侍为许兄开枝散叶,这样也不影响将来娶妻一事。”
许衍之笑:“多谢楚大人美意,只是我这人口味刁钻,寻常美人怕是难以动兴,后宅之事还是随缘吧。”
楚君澜点点头:“既是如此,那便算了。往后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许衍之道了谢,起身告辞。
楚君澜沉思许久,叫来了楚福。
“老爷有何吩咐?”楚福躬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