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楚君澜亦是微微一笑。

不得不说，楚君澜这个法子非常管用。

顾锦年不止自己玩，还带着两个丫鬟玩，后来见见别的媳妇嬷嬷丫头也参与其中，围坐在一起各逞其能，比着看谁做的花样更新巧。

大家嘻嘻哈哈玩得不亦乐乎，甚至入迷到自己分内事都忘了做，直到被赵嬷嬷一顿好骂才收敛些。

“夫人宽仁纵着你们，你们也要心里有个数才是。鸟儿不喂，花儿不浇，地也不扫，养着你们是为了在这玩的？”

众人十分惭愧，就连春棠夏莲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锦年连忙出来打圆场：“你们以后先把事做了，有空闲的时候再轮着来。不要凑在一起，人多了到底有些挤。”

大家连忙答应，低着头散去，只留顾锦年一人在榻上。

她把一堆零件拢到跟前，正在想要做什么，忽然外头说大少爷来了。

通报的人也是才从这边出去的，故而有些仓促。

顾锦年还没来得及堆起笑容，许源便进了厅内。

他看着榻桌上的东西和顾锦年，楞了一愣。

她手脚纤细，腹部明显隆起，不像个有孕的妇人，倒像一只脆弱的雪蛛。

偏偏她又这样坐在榻上，被这么些同色的东西围住，越发像是盘在一张木色的大网之上。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许源很不舒服，却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舒服。

顾锦年看着他的样子，也是一愣。

今天的许源虽然还是平时的模样，可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今天的神情有些凝重，和以往不同。

母子俩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

终究还是许源打破了寂静：“母亲这是在做什么？”

顾锦年连忙笑：“这是榫卯，你楚叔父看我无聊，特地让人做了来给我玩的。很有趣，要不要我教你？”

本以为许源会和以往一样拒绝，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后就告辞。

没想到他沉默半晌，竟然答应了。

许源来到塌边坐下，随意拿起几个木件看了看，淡淡道：“那就教教我吧，母亲。”

第三百八十六章 郁色

顾锦年见他难得这么有兴致，忙认真教了起来。

“你看，这几个是这样拼的，结在一起就是不同的形状……”

她拿出好些组件排列开来，耐心地解释与示范着。

许源默然看着。

顾锦年直讲得口干舌燥方才停下，问：“听明白没有？没明白的话，我缓缓再教你。”

许源道：“有一点明白，我试试看吧。”

他起身到外头让人沏茶送来，回身坐下后拢了一堆零件到面前，漫不经心地拼了起来。

顾锦年一开始没抱太高期望，觉得他初次上手能拼出一个有形状的就不错了，心里也在提前酝酿着安慰鼓励之语。

可当春棠送茶进来时，她发现那些话排不上用场。

许源做了一个非常复杂又漂亮的攻城车，看得她有些眼花缭乱。

春棠将茶端给顾锦年和许源，惊喜道：“原来大少爷也会这个呀！拼的太好了，什么时候学的？”

许源道：“刚刚。”

春棠由衷感慨：“不愧是大少爷，这等聪慧！咱们玩了好些天的都做不出这样精致又难的东西。”

顾锦年发现许源神色似乎不太对，便打发了春棠离开，笑着道：“你这真的是头一次玩？不愧是我儿子，这么厉害！”

许源微微一笑：“这不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么，我这个年纪学得快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这话说得顾锦年一愣，半晌才笑：“那看来是我太笨了，小孩子的东西也要好几天才上手。”

许源垂眸：“母亲当初在许府的时候，一个人压住那么些牛鬼蛇神，把糟烂的许家连人带账都给理顺，身份不利却坐稳掌家太太的位置，在外头做生意的时候更是出手快准狠，既赚到钱又不得罪人。这样的人怎么会笨？”

顾锦年出了一会儿神：“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段时候。那会儿我是没办法，如今清福享久了，人自然也变得呆了些。”

许源抬眼看着她：“从没听说过享清福还会变呆的，母亲现在每天是真的高兴吗？”

顾锦年道：“当然高兴，什么都不用操心，吃了玩玩了睡，身边人都想着法子叫我高兴，这可不是难得的福气？”

许源笑：“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我刚进来那会儿，母亲的眼底都是郁郁之色呢？”

顾锦年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许源又拢过一些零件，一边拼一边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母亲在这府里闷了这么久，其实是想出去散散心的吧？可楚叔父管得那么严，宁可拿这样的东西糊弄母亲，也不放母亲出去，以母亲的性子自然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虽不经常在这府里，可有顾秋兰，他知道楚君澜是如何一步步推进限制母亲行动的。

偏偏还名正言顺，事出有因，让人完全挑不出错来。

顾锦年道：“他管得又没错，我这样能去哪儿？外头人多又乱，玩不畅快。等肚子里这个出来了，我自然是可以想去哪玩就去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