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次过去的东西不多,只需准备一些寻常衣物和用品就够了。

先前带回娘家的那些贵重嫁妆,顾锦年早已安排进了鹤冢,不担心任何人觊觎。

往后,她在许家就是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安排好陷阱,随时准备狠狠坑许家一把,然后轻装跑路。

许衍之正和大小舅子们谈笑自如,看到顾锦年出来,眼睛微微一亮。

此时的顾锦年,实在是太美了。

没有像在许家时那样过于端庄肃穆,贵气到有些凌人,而是轻松活泼的家常衣裙,看起来宛如含苞待放的带露之花,额外让人动心。

顾云松和顾云柏都注意到了许衍之看妹妹的眼神,窃笑着对视了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撤回目光。

顾锦年面上淡淡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走吧。”

许衍之笑着点点头,起身向顾家人告辞。

顾老太爷派人送他们:“时日不早了,我就不虚留了,赶紧回去吧。往后有空,记得常回这边看看,横竖都在京城里,又不是那千里迢迢的。”

顾锦年忍住不舍,向家人们辞别后,坐上了许府派来的马车,原先回娘家时的车队则装着顾家派人准备带回给许家的礼物,一长溜儿跟在后头。

顾家财大气粗,回礼种类繁多,数量不少,运嫁妆空出来的车子竟然差不多装满了。

看着带回去的长长礼单,顾锦年心情略微复杂矛盾,既不愿意白白便宜那帮人,又不好当众叫家里人给退回去。

算了,反正她自有安排,绝不会浪费顾家的东西,一定让它们好好地“派上用场”。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顾锦年看着礼单,许衍之看着她,谁也没有说话打破这安静的氛围。

直到顾锦年感觉到不对,抬头便迎上了许衍之的目光,整个人一窘,飞快地侧过头去。

“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字。”她微微蹙眉,眼睛回到礼单上。

许衍之笑:“我妻脸上无字,却是有画美人如画。”

顾锦年抿抿嘴,依旧不去看他,轻轻道:“你一个读书人,从哪里学来这等贫嘴恶舌的。”

许衍之忽地一把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着她的青丝:“你头上的这只玉花簪是谁送的?”

顾锦年本下意识想推开他,可他偏偏提到玉簪,叫她心中猛地一惊,又是一虚,双臂瞬间无了气力。

她的脑子转的很快,做出羞恼的样子遮掩住自己的心慌:“哎,做什么呢,这是外头又不是房里……叫下人们看到了我的脸往哪搁?”

许衍之笑道:“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不过是挨得近一些,哪里是什么丑事?况且这车里头也无外人,他们是断然不敢随意掀起帘子的。”

顾锦年故作薄嗔:“你先松手,不然我不告诉你了。”

许衍之听了这话,果然放了手,含笑看着她:“好年儿,你告诉我,是谁送的?”

顾锦年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发髻,轻轻瞪了他一眼:“还能是谁?自然是我母亲送的。虽然是个不贵重的素钗,可怎么说都是她老人家的心意,我也爱这个雅致样式,便带着了。怎么,你也觉得这个好看?”

许衍之依旧笑着,只是眸底的光有些闪烁潋滟,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泊:“当然好看,不过最要紧的是你美,才衬托得它越发好看。”

顾锦年以为这件事糊弄过去了,才要说几句别的话转移话题,许衍之接下来的话惊得她险些露出了破绽。

“天紫玉,源于数百年前坠落前大盛京城的星石,那星石总共开采出玉宝五样,共重三百多斤,其中紫色玉石最为瑰丽稀少,仅有不到二十斤,除去被北边儿伪盛朝霸占的,咱们整个大盛上下,能有这般精巧天紫玉花簪的人,恐怕不超过一只手的数。”

第三十三章 演戏

顾锦年怔怔地看着许衍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许衍之笑:“我说,你头上这只并不是什么普通首饰,而是价值千金的至宝。即便真的有千金,也未必能买得到。”

顾锦年的喉咙有些微微发干。

不过,好歹是重活了一次的人,大风大浪见得太多,这样的场景虽惊险,也暂时不足以让她立马丢盔弃甲,破绽百出。

顾锦年知道,自己的反应虽然令人生疑,可都是在情理之中,后头也能解释。

她镇定地从头上拔下了这只玉簪,表面上是在仔细端详,仿佛是在确认许衍之话语的真假,可心里则是在飞快地计算着该如何撒谎,才能滴水不漏。

看了一会儿后,顾锦年噗地笑出声来:“你惯会开玩笑,我差点被你唬住了。这不就是一只普通的玉簪,怎么可能是什么天紫玉。真要有这样拿着钱都未必买到的东西,哪里能轮得到我们顾家?谁不知道,顾家除了有点钱,其他什么都没有。”

说到最后一句时,顾锦年的神情有些黯然。

她的演戏是如此自然又真情流露,即便是眼光毒辣的许衍之,也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伸出手,覆在顾锦年的手背上:“你可是多心了,我怎会开顾家这种玩笑?你应该知道,我对你们家从无轻慢之心。”

顾锦年瞅了他一眼,似信不信:“曾经是没有,现在可说不准。来了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妾侍,家世比我这个做正室的还清贵,你心里头真没有什么念头?”

许衍之哑然失笑,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难怪自打那白氏进府后,你便和往常不同,原来除了孩子的事,还成天想这些乱糟糟的。”

顾锦年微微咬唇,默然不语。

许衍之握紧她的手,道:“别说是编修家的小姐,哪怕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姐,在我心里也不如你一根发丝。若是说谎,出门尽管叫雷劈了我去。”

顾锦年连忙阻止他:“你又来了!没事不要乱赌誓。还有,人家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姐何罪之有,好好儿的被这般说,人家又没招惹你。”

许衍之笑:“你说得对,这话若是被祭酒大人听去,不当街赏我两个大耳光才怪。不劳烦他老人家,我来替他骂:贼短命的酸秀才,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就敢放这样的屁!这辈子能娶着一个天仙似的的贤妻,祖先积的阴德都被你耗干了,怪道这么缺德!”

顾锦年没忍住笑了出来,可随即心里头一凉,说不出的酸涩袭击了鼻尖,眼圈儿也发红了。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明明不爱她,为什么可以演得这么真,真到活了两辈子的她都无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