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起坐着乔装过的马车出了府,往香月湖那边去。
他们今日的装扮俨然就是一对中等殷实人家的夫妇,衣饰清雅精致,就是那项圈太富丽奢侈,略微显眼了些。
因过节,今夜香月湖一带的人额外多,车到了街口附近就进不去了。
二人下了车改步行,楚君澜牵着顾锦年,如以往休沐时那样分别带着眼纱面纱,亲密逛着街。
流光溢彩,灯火烂漫,温热甜美的氛围像掺了蜜糖的酒,不仅熏醉了游人,更把天上的月都染成了花色。
顾锦年的兴致很高,连着逛了好些个节日才有的摊子,买了一堆有趣但没用的小玩意。
遇到投壶摊子,她看中了几个小奖品,可惜丢了一堆都不得中。
一时赌气,她买下一大堆箭来了个天女散花,却只中了个顶不值钱的陶碟。
老板的嘴都笑歪了,撺掇她继续投,并故意激将嘲笑。
“这位娘子都已花了这么些钱,只拿个小碟子回去不怕被人笑话么?”
顾锦年默默地把箭交给了夫君。
没多久老板不笑了,神色凝重得像是看火灾热闹最后发现烧的是自家房子。
顾锦年大乐,让楚君澜抱着那堆轻描淡写投来的奖品,自己从荷包里摸出一块不小的银子给老板。
老板破涕为笑,热情邀请他们下次再来。
投壶玩累了,顾锦年本想尝尝附近摊子上的节日小吃,楚君澜不让,只好作罢。
见人越来越多,他道:“去船上吧,清净些。”
顾锦年答应了。
楚府的船不算大,除了船娘并无其他伺候的人,看着极为清幽可爱。
舱内早已备下精致食盒和焚香,鲜花,温水炉。轻纱悬于琉璃窗侧,窗半掩着,方便看外面的景致。
夜风习习,满船清辉。
这场景看起来平平无奇,和周遭诸多寻常人家的船只似乎无什么两样,可顾锦年心里明白这样的寻常平稳背后需要如何小心筹措。
她给楚君澜倒了一杯酒:“其实我准备了个小东西要送你。”
楚君澜饮过酒,问:“是什么?”
顾锦年从袖子中拿出一个五珠同心结给他,腼腆道:“是我亲手打的结儿。听外头说的热闹,不管真假就想着给你做一个。这些珠子颜色光泽尚可,就是个头不大,太大了不方便做这个。”
楚君澜看了这同心结许久,笑:“不愧是夫妻,想到一块儿去了。”
顾锦年不解。
楚君澜拿出一个五珠心口坠给她:“不是亲手打造,但是亲自画的样子。我知道你不爱过于沉重的首饰,所以没有选大珠,只选了漂亮轻巧的。”
顾锦年看着这心口坠,眼睛熠熠发光。
五颗颜色不同的漂亮珍珠用金丝扭成了十分漂亮的垂兰花型,又有杂色水晶碎垫在蕊心,稍微一转便光芒四射,精巧无双。
她欢喜地把坠子带上:“还是这个衬今天这身。项圈儿太华灿了,和衣裳不搭,看着像是从哪个主人家拣妆里偷出来的。”
楚君澜把她搂入怀中,笑:“那人听到你这话,只怕要被气出个好歹来。”
顾锦年安安顿顿靠在他怀里:“这话我也只和你私下说,源儿最近孤拐着呢,他不气我就不错了,我哪敢气他。半大小子,比老爷子还难惹。”
第三百六十四章 项圈
楚君澜道:“源儿不是孤拐,是对我有怨。”
顾锦年一愣:“什么意思?”
楚君澜道:“先前你出事,齐王大怒斥我,他当时在一旁虽不说话,看神色应是听进去了。自那以后他对我极为客气疏离,连带着在你面前也别扭起来。想是觉得我不配做他后父,又恨你这个做母亲的不争气,竟然原谅了我。”
顾锦年怔了许久,心中很不是个滋味:“这孩子……改天我和他好好聊聊。”
楚君澜道:“不用。本就是我不对,他不高兴也是理所应当。日久见人心,一辈子慢慢还清就是。”
顾锦年道:“你又不是故意要我性命,只是两个人都话没说清,彼此疑虑伤感,才有了那个坎儿。你对我好我受着,只别想什么还不还的,又不是债主。好坏恩怨牵扯不清,才叫夫妻。”
后来她换个角度去想,才体会到那时楚君澜的煎熬。
仿佛妖仙精怪幻化了人形娶妻,正恩爱就被迫分离,放弃天大的诱惑历尽艰辛团聚,却被看到了本相,曾经亲密枕边人翻脸不认人……
楚君澜听到最后一句微微一怔,释然许多。
他轻吻了一下顾锦年的额,笑:“夫人说得是,我受教了。”
顾锦年勾住他的脖子抬脸吻他,两人缱绻了好一会儿方才分开。
楚君澜在她耳边低声道:“再忍几个月。等身子稳了,我轻些伺候你。”
顾锦年红了脸:“只是想亲一亲你罢了,倒没那么急。”
两人轻声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听到外头喧闹惊呼,便一起到舱外去看。
原来是有许多人家在岸边放祈天灯。各色各样精巧的纸灯盈盈腾空而起,烛火辉光如萤如星,把夜空渲染得越发多情灿烂。
同样的美景,落在不同人眼中便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晏煜廷懒懒斜靠在画舫雕花栏上,一边看着远处那漫天华灯一边饮酒,神情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