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没办法，这家人只好派顾秋菊带着另外一个女儿去楚府碰运气。

那两人先是摸到楚府门口，门房却看都不看她们一眼，更不提通报。无奈到紫微伯府上去，李氏接待了她们得知来意后，怔了一怔。

到底是当家多年的太太，一下子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么大的事，为什么那秋兰不去找咱们姑太太？反倒是你们过来找我。”

顾秋兰和隔壁府里关系密切一事，这边府里皆知。尤其是最近还有许源那档子传闻，更显得这两个女孩子来这边奇怪了。

顾秋菊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也找了的，但是家里急，实在等不得……”

李氏道：“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既然已经找过咱们姑太太，她不是那袖手旁观的人，肯定自有安排，我随便插手反而坏了事。你们要么去找她，要么去找自家姐妹，方才是正经。”说着就客客气气叫人送客，起身回房里去了。

两人没办法，只好去绣坊找顾秋兰。

顾秋兰没有出去见她们，只是让小红带话：“我已给了母亲一个金环，够你们回老家去养伤避风头的，再不走拖着被打死，这些也可充作安葬钱。都因为这破事，如今九姑和源少爷都不待见我，我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你们！”

她家里人听到这话后，气得狠狠咒骂了顾秋兰一番，可最终也只能连夜叫了车儿，收拾家当回老家去。不能不走，再不走，几个宝贝疙瘩就要被打死了。

之所以肯乖乖走，并不是因为觉得顾秋兰的话有道理，而是实在没有别的法子。

他们家不通人情世故，偏偏还自命清高，不肯主动拜访亲戚好友，顾锦年帮忙牵线的顾家家塾也不愿意去，嫌里头的夫子不好，妄想得到楚翰林的点拨提拔。

综上种种，以致于他们来了京城这么久也没结交到什么像样的人家，和紫微伯府也不亲近。

但凡多几个靠得住的本地熟人提点，他们都可能发现这件事的古怪之处，可惜没有，便只好鼻青脸肿地狼狈离开。

得知家里人离京后，顾秋兰长长松了一口气，心里去了一块石头。

她并不担心往后他们继续拿父母的身份压她，把她卖到见不得人的去处。多的是脱离的法子，还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经此一事，顾秋兰越发清楚，只要豁得出去下狠手便能掌握主动。

他们不给她活路，那她何必在乎他们生死。

许源特地派人悄悄跟着这家子，直到确定他们是真的老老实实回老家去了，才没有继续下手使坏，而是悄悄厚赏了动手的兄弟们。

他与顾秋兰若无其事，互相圆场，把真相死死瞒住。

事情传到顾锦年耳中，便成了那顾家人不堪其扰，也不想总是拖累亲戚，便悄悄回老家去了。

顾锦年有些心疼顾秋兰，但觉得此事利大于弊：“这样也好。我看你家里人的个性始终有些内向古板，在京中不适应，花费也大。倒不如回老家静心念书，将来等念出名堂再来不迟。只是你以后想要再见家人，就不太容易了。”

顾秋兰微微一笑：“如今九姑就是我的家人，有九姑在，我早就不想他们了。”

顾锦年笑：“怎么只有我，你源哥哥呢？”

顾秋兰点头：“对，还有源哥哥。”

顾锦年十分欣慰，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二人正说着话，夏莲捧着一托盘十分漂亮的各色宝石来了，各个都有莲子大小，光华灿烂，引人注目。

顾锦年笑：“恰巧你在这里，又是懂颜色搭配的，正好咱们一起商量。”

顾秋兰问：“这些是做什么的？”

顾锦年道：“这不是我生日快到了，本来我意思是家里人喝杯酒随便聚聚，不用兴师动众，没想到你姑父那边一个门生非要多事，牵头弄什么名戏班子过来贺寿，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多摆几天的酒，应酬各路客人。这些宝石用来打头面，到时候好搭配着新衣裳穿。”

本来顾锦年不想麻烦，可架不住郝丞相也跟着凑热闹，说要带家眷前来参加宴会。贵如丞相亲来捧场，原先又帮过自己娘家那么大的忙，不好拂了他面子，只能答应了。

顾秋兰想了想，道：“那还得看看当天的衣裳才行。”

顾锦年叫夏莲去把衣裳拿来，没一会儿她和慧儿就拿了几个衣箱过来，小心翼翼在桌上铺了细布，这才把里头的衣裳一件件抱到桌上去，伸展开来。

顾秋兰看了看这几套衣裳，发现都是云锦造就，妆花遍地金，说不尽的富贵尊荣。

她道：“这么正的红袍儿，头面的主石选深紫，重蓝，墨绿都显得贵气端庄，再就是黄棕金这类颜色也压得住，若是亮色浅色配着，反而显得轻飘飘的。”

顾锦年听了十分欢喜，当即命夏莲按照顾秋兰说的几种颜色去让工匠做头面，那慧儿也不等吩咐，轻轻把衣服收了退下。

第二百九十二章 暂离

顾秋兰等伺候的人都退下后，忽然问顾锦年：“新丫鬟看着百伶百俐的，将来可是要提作贴身丫鬟？”

顾锦年道：“暂时还没想到这里，这慧儿虽好，年纪还是有些大了。不过她手脚勤快，老实本分，将来一等丫鬟的位置是少不了她的。”

顾秋兰道：“一等丫鬟也是经常见面伺候的，这样要紧的位置马虎不得。九姑平日里多瞧瞧她为人举止，看看是否是真的老实本分。”

顾锦年听出她话里意思，有些疑惑：“怎么了，兰儿觉得慧儿有什么问题吗？”

顾秋兰道：“倒也不是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她不简单。头一回见面的时候感觉就和其他丫鬟不同，今天发现一件事，越发如此觉得。”

顾锦年连忙问是什么事。

顾秋兰道：“很少有女子不爱美的。可她明明长得出众，却把自己收拾得这么泯然众人，平时举动也故意显得呆憨，灵气全无，这可不是一般人的心性。”

顾锦年下意识开始在脑中回想慧儿的模样。

的确五官端正身段也好，可也不至于到出众的地步。

顾秋兰自己就是个小美人儿，眼光也高，能得她说一句出众，那显然不是一般的漂亮，可慧儿哪有她说的那样？

顾秋兰看懂了顾锦年的困惑，解释道：“方才这丫鬟整理衣服时无意露出了手腕处的肌肤，竟是十分雪白细腻，和其手背脸上完全不像是一个人。我存了疑心细看她眉眼轮廓，大概猜出她用的什么法子描重自己眉眼遮掩颜色，也猜出六七分她原本的模样，不容小觑。”

顾锦年轻轻倒吸一口气。

其实她倒不忌惮这慧儿原本的容貌有多漂亮，只是有些不解她这么做的原因。

是单纯的不想因为容貌被排挤欺负，还是另有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