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答应了，派人告诉她一定替她精心挑选着，改日一并送来察看。

顾锦年打赏了传话的人，那媳妇走后，她抱着墨玉庭雪到院子里，看小丫鬟们打秋千解闷。

这些小丫鬟身手伶俐，也不怕摔，一个个打起秋千来直上云霄，把春棠和夏莲看得直惊呼拍掌。

楚福和赵嬷嬷的能力实在是太强，联手把府里管得像是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很少有什么事情出了岔子需要报告顾锦年定夺，把她这个主母反而丢得闲了。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娘以前总说越是管的好的地方，越是默默无声。

那种每天一堆事的地方，无论看着多热闹兴头，处理得如何妥当，只不过是白白累坏主事的人罢了。

就在顾锦年想着该如何打发时间的时候，一个婆子来报：“夫人，外头来了个称是夫人侄女的小姐，说是叫顾秋兰，是否见她？”

顾锦年笑：“是我侄女。带到内花厅去，叫人准备茶水点心。”

婆子连忙答应着去了。

春棠问：“夫人，是九街三老爷家的姑娘吗？”

顾锦年道：“是呢，我看她针线好说话乖巧，人又怪可怜的，就叫她来这边做活计。”

夏莲道：“我听人说，那三老爷一大家子都是些没出息的。有手有脚的老少爷们儿每天只顾着读书，不赚钱也不帮着做事，饭还吃得最多，把家里女人们都累得苦哈哈面黄肌瘦的。才几岁的小丫头，也要摇摇晃晃学着做家事，十几岁的哥哥油瓶倒了都不扶！”

顾锦年道：“不是没出息，自私罢了。读书是好事，可也要看家里头的情形。饭都吃不起了还一心苦读，无非是自己吃饱就不管妻女死活。倘若哪天饿肚子到他们头上，你看他们还变通不变通？”

春棠叹息：“难怪夫人愿意帮扶这小姐一把，脱胎在那样人家，着实受罪。”

顾锦年摇摇头：“先看看她为人如何，再说帮不帮的事情。若是个有心气懂事的，往后我也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可若是个扶不起来的，给她再多东西也是转头喂那些蛀虫，还不如另寻一个争气的，省得花钱找气受。”

第二百四十四章 做鞋

主仆仨说着话到了内花厅，没一会儿那顾秋兰便进来了，羞怯地喊了一声九姑。

春棠引她在旁边坐了，夏莲碰上茶来，她连忙双手接了，道了句谢谢两位姐姐。

顾锦年注意到她换了一身新衣服，十分合身精致，笑着道：“这身衣裳不错，在哪买的？”

顾秋兰道：“我们家的情形九姑也知道，即便有钱也不能给我买。是我想着来九姑这边府上，穿得太寒酸了倒让人连带着看低了九姑，便用藏着的私房钱买了针线布匹，连夜赶出来的。来的时候背着家里人叫了辆车，省得弄脏衣服，又被门房笑话。”

听她这番话，顾锦年更加高兴了：“你居然还会藏私房？不怕被家里人发现么。”

顾秋兰微微红了脸，低头道：“没敢藏在家里，被发现了少不得一顿毒打。常去卖针线物件的绣坊老师傅与我相熟，我求她替我收着的。”

顾锦年十分满意：“再相熟也是外人，你若是不嫌弃，往后九姑替你管着，保准少不了你一个子儿。”

顾秋兰眼睛发亮：“怎么会嫌弃！多谢九姑。”

顾锦年拉起她的手，仔仔细细盘问起了她家里的状况。

在得知她们家入京是因为她爹好友的慷慨解囊时，顾锦年察觉到里头不对劲的地方，问了那好友的名字身份，暗自记在心里。

姑侄二人聊得十分相投，顾秋兰说了些家里的可笑趣事，把顾锦年逗得直笑。

聊完了天，顾锦年带着顾秋兰在府里逛了一圈，又命人去准备丰盛客饭，顾秋兰见天色不早了，执意告辞。

顾锦年道：“你头一回来，哪有不吃饭就走的道理？”

顾秋兰道：“九姑留饭，本不该辞。只是今日家里还有些事，下次早些过来再领。”

她来的时候就问过带路的婆子，知道再晚些姑父就要回来。九姑和姑父才成的亲，她不想打扰。

顾锦年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只当是真的有事，便答应了。

临走时，顾锦年按照请高等绣娘的规格，命人给了顾秋兰一些上好的针线料子与鞋样子，还有润口补神的茶叶点心，夜里赶活儿的一包蜡烛，以及一串车钱。

“你把其他活儿都推了，在家安心用心做这双鞋。什么时候做得了，就拿着过这边来。”

顾秋兰问：“九姑想要什么纹样？”

顾锦年道：“你自己看着做，觉得怎么漂亮怎么来。”

顾秋兰小心捧着满满当当的包袱，郑重答应了。

从楚府坐车回她家完全要不了一串钱，顾秋兰知道这是九姑疼她，给她拿着零花用的。

顾秋兰十分清楚家里人的性子，在给了雇车钱后，多的钱小心贴身藏了起来。

果然，一到家她母亲就迎了上来，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包袱迫不及待拆开，口内啧啧有声。

在问清楚是要做鞋后，她母亲抚摸着那些料子，叹：“这么好的绸缎，咱们用来做衣服都担不起，她却穿来地上踩踏，多糟践东西。”

顾秋兰道：“九姑有钱，这绸缎对她来说也无非是咱们一样的破布头罢了，既然用得起，也不是偷来抢来的，怎么叫糟践东西呢。”

她母亲斜眼看她：“看你满口九姑叫得这样甜，好不容易去一趟，怎么人家不留你吃饭？”

顾秋兰摇头：“九姑留了的，是我不好意思呆着，非要回来。”

她母亲拿指头戳了她额头一下子：“没心眼儿福气的呆子！她家里那么多山珍海味，你小小人儿能吃得了多少，回来做什么？下次可别再这么傻了。”

说着，便把包袱里的茶叶点心和蜡烛都拿了，准备离开。

顾秋兰慌忙拉住她母亲：“其他东西也就算了，蜡烛怎么也要拿走？夜里我还要借蜡烛的光给九姑做鞋呢。”

她母亲道：“这一看就是上好的蜡烛，点着又亮又没烟，正好给你爹和你兄弟们晚上看书用。你用这个也不怕折了福？将就些用油灯吧。”

顾秋兰央求道：“我的眼睛已有些坏了，再用油灯怕是往后做不了针线活，到时候谁来给家里赚钱？再者这都是好料子，摸黑做坏了惹九姑不高兴，往后爹和兄弟们怎么去楚府拜见姑父？”

她母亲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便从那包蜡烛里抽出几根来给她女儿，道：“省着些儿用，你向来手脚快，这几根够你做一双鞋了。白天起早些，多趁天光，没事熬油费火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