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上用金箔描绘了图案，精美复杂，看着像是外邦的图画，在阳光下闪闪的，令人头晕目眩。

最令顾锦年震惊的，是画舫窗户上挂着的窗纱，竟然是日影纱！

这种纱极其昂贵，一匹百金，居然用在这里？

可想而知其他装饰摆设该有多么奢华昂贵，难怪会如此大方出双倍价格买下夜明珠，这对于对方来说，恐怕只是一个稍微罕见的玩物罢了。

顾锦年镇定心神，在随从的带领下，来到了二层楼最靠里面的房间。

一进房便闻到兜头的香气，馥郁芬芳，沁人心脾。

房间里布置和外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极其朴素。

除去乌木榻，茶几椅子，乌红色的木板铺地，风中飞舞的飘逸的日影纱，一对青铜香炉，袅袅的香气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伴随着一阵咳嗽，一个满头银发老态龙钟的男人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出现了。

顾锦年慌忙低头跪拜：“大人金安。”

老者又咳嗽了两声：“起来吧，看座。”

顾锦年往椅子上轻轻坐了，却不敢看对方，将头半低着。

“你就是拍卖夜明珠的人？”老者问。

“是，大人。”

“好，很好，倒是个美人。顾家我派人查过，多年来本本分分，口碑尚佳，的确是做皇商的好料子。只是你也知道，内务府是个肥差，整个大盛也只有固定的百来家皇商，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呢。”

顾锦年闻弦知音，连忙表忠心：“能得大人慧眼赏识已是万幸，无论将来是否选上，我们顾家必定不会忘了大人的恩情，有什么好的一定优先呈给大人挑选。”

第二十章 大胆

老者笑了几声：“你倒是懂事！只不过，为何你说的是你们顾家，难道你不是许家的人吗？”

顾锦年头更低了：“大人明察，想必瞒不过您老人家。这铺子是妾身背着夫家开的，为的就是将来之计。”

老者十分感兴趣：“哦？什么将来之计？”

面对这样的上位者，顾锦年没什么必要撒谎，更不用担心对方泄密。

他们这样的人，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个低等的玩物，他们的个人琐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肯问一问都是闲得无聊，是恩赐。

顾锦年道：“妾身身份低微，夫家不喜，且多年来与夫君无所出，迟早被遣回娘家，故不敢以许家人自居。”

老者哈哈大笑：“那许家人好没福气，有眼无珠！罢了罢了，你将来若要改嫁，可来寻我，不怕找不到好夫君。”

顾锦年慌忙起身下拜，再次道谢。

老者咳嗽了一阵，道：“今儿难得来这边，不好好看看这边的景致倒是可惜。我已命人在船头备下酒菜，你可好好赏玩游览一番，我身子不好，这次就不先不相陪了。”

顾锦年道：“多谢大人美意，岂敢劳驾屈尊相陪？妾身自处不妨，大人尽可自便。”

老者点点头，又让两个丫鬟扶着走了。

他离去后，顾锦年背后一软，身子像是卸了力气一般。

刚才与老者相处的那一会儿，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每一步都万般紧张，生怕一句话不对便把自己和家里人的前途给葬送了。

方才上画舫前，她注意到，今天的千鹤湖上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其他船只。

这代表着老者清了场，能够做到这样事情的，整个京城不超过一双手的数！

就在顾锦年回想刚刚的事之时，忽然角落里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咕噜噜直滚到她这边来。

顾锦年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赫然是那夜明珠！

她给吓愣住了，既不敢伸手去拿，也不敢抬头看夜明珠滚来的方向，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她连呼吸都停住了。

楚君澜也有些意外。

他本来是坐在暗阁里，看自己的手下和顾锦年交谈。

刚刚船忽然有些摇晃，心不在焉的他忽然就跌落了手中把玩的夜明珠，落到那女人那里去了。

罢了。

楚君澜走出暗阁，出现在了顾锦年面前。

“许夫人，又见面了。”

看到是自己“表哥”，顾锦年僵硬的背脊这才舒缓开来，心也从嗓子眼回到了胸口。

“楚公子好。真巧，你也在这。”

顾锦年捡起夜明珠，恭敬地递给了楚君澜。

因为心底的那个盘算，如今她看到这个男人多少有些目光躲闪，面上也有些不自然。

楚君澜接过夜明珠，目光微冷，带着审视将顾锦年观察了一番。

顾锦年不敢问的话，他替她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也在这里？”

顾锦年先是摇头，然后顿住，改为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为大人做事，正好在此处待命，便叫我跟着上船。”

顾锦年恍然，同时狐疑不已：楚清朗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哥儿吗，什么时候竟然能耐到能为这样一位大人物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