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年听这话不太喜欢，索性撕破窗户纸，省得绕来绕去的。
她让丫鬟们都退下，直截了当道：“三太太今儿来，可是为了先前提亲那事？若是，就不必说了。”
王三太太也不慌，问：“妹妹是哪点看不中咱家兄弟呢？是嫌他没有官职，还是嫌咱们家没有府上这样的家私？”
顾锦年道：“三太太快别这样说，一句话倒有两个嫌字，显得我像那势利之人。即便换个极富贵的来提，我也是不应，只因暂时没这个想头。”
王三太太鼻子里嗯了一声，这个嗯千回百转，透露出许多意思和情感来。
她想起了自己打听消息时，那些太太们对顾锦年的态度。
鄙夷，不屑，各种贬低猜测。
总之是把顾锦年看作狐狸精祸水，觉得她是待价而沽，却不小心玩砸了。
在王三太太看来，她努力结交吹捧的那些三四品官员太太就是顶尖的贵人，她们共同的态度就是不容辩驳的事实和风向，其他说法都是胡言乱语，空穴来风。
因此，王三太太对顾锦年此时的态度也是鄙夷的，觉得她有脸无脑，自视甚高，看不清事实尽做白日梦。
可她不能直接表达出来。
既是为了弟弟的亲事，也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身份风度，显出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王三太太看向附近盯着她的墨玉和庭雪，笑道：“这两只狸奴倒是漂亮得很，妹妹平时没少宠它们吧？”
顾锦年还以为她死心放弃了那个话题，语气也有所和缓：“说不上宠，就是兴致来了偶尔逗逗罢了，平时都是丫鬟们在照顾。”
王三太太含笑道：“我懂，身边没个男人是要孤寂许多，只能寄情于猫儿狗儿的胡乱打发时间。妹妹，有些事还是年长的人看得透一些，趁着还勉强算年轻，赶紧把终身大事打发了吧。你现在嘴硬，将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顾锦年有些头疼：“我自有安排，不牢三太太费心。”
王三太太的笑容淡了一些：“我是为你好。说直话你别不爱听，你家这个爵位又不往下头传，只不过轰轰烈烈一时罢了。老太爷年纪不小，你那两个兄弟也不像是会做官的人，如今你还是伯爷的女儿，可再拖个几年，事情可就不妙了。”
顾锦年没回答，只是沉默喝茶。
“你不是在庵里头就是在家里头，哪里知道外头的情形？不是我吓唬你，而今京中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和你年岁相当的，都不敢来招惹你。像你这样人才，做妾实在可惜了。做妻的话，除了我那个弟弟，你还真没别的选择。”
王三太太看顾锦年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心中不禁暗恼，说出来的话也变得刻薄尖利了几分。
“妹妹不说话，难不成是心里头还有别的念头？趁早还是打消了主意的好。人呐，贵在自知，不该你的东西是图谋不来的，最后反而成了笑话。你现在瞧不起的，几年后说不定哭着都求不来呢。”
顾锦年笑：“三太太说了这么些话，想必也口渴了，多喝些茶吧。这茶止渴生津，专治那盐吃齁了的病症。管它多咸，两三杯下去就好了。”
王三太太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讥讽之意，脸一沉，差点没回击。
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施施然起身。
“哎，看来妹妹还是糊涂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过些时我再来瞧你。”
第二百三十二章 折辱
不料，顾锦年却道：“三太太来瞧我是好意，只是最近身子不适，接下来这段时日怕是不见外客了。三太太若是实在想来，可以去别的房里坐坐，随便说什么都好，只别再提嫁娶一事，省得伤了两家多年的情分。”
王三太太被这毫不留情面的话气得不轻，板着脸和风一样离开，脚步顿得重重的。
春棠和夏莲进了屋，有些莫名其妙。
“小姐，那三太太怎么了？来的时候还笑眯眯的，怎么走的时候像是有人欠了她一大笔钱一般，也不要咱们送到院子外头去。”
顾锦年道：“别管她。下次再看到她来，就说我不舒服，不见外客。”
俩丫鬟答应了。
王三太太回了自己府里，又是摔杯子又是骂人，把房中丫鬟婆子吓得战战兢兢。
偏巧这会儿又撞上她娘家人打发人过来问顾锦年的事，王三太太不由得越发恼怒。
“回去告诉你们老太爷和老爷，一个残花败柳罢了，她吊起来卖，咱们何必上赶着买？等狠狠吃几个苦头，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呢。这事急不得，待我再做打算，总之跑不了他的。”
那下人唯唯诺诺地回去了。
站在一旁的心腹大丫鬟轻声道：“太太别生气，听说那顾小姐的前夫如今做了不小的官，只怕是心里头存了一口气，想找个比前头好的。”
王三太太啐了一口：“有几个再嫁能比前头嫁得好的，她当自己是核桃菩提，越盘越值钱？我可是听说了，那许老爷的外室怀了孕，正打算接回府里去做姨娘。许老爷这么一个女人，往后若再不续娶，和正头老婆有什区别？等孩子生下来，福气都在后头呢。”
心腹大丫鬟笑着道：“所以说那顾小姐就没这个福气，但凡再晚一会儿和离，她现在也是位夫人了，还是结发原配呢。”
王三太太笑：“可不是么？命贱的东西！你们舅老爷配她还有多的，她却不识抬举。”
说到这里，她忽然心生一计。
顾府这几天颇为不太平。
陆陆续续的有几个媒人上门来说亲，十分热切地要为顾锦年介绍新夫君。
顾家人本抱着客气打发的心态想敷衍几句，可在得知说亲对象的情况后，几乎要气炸了。
尤其是顾老太爷，要不是家人拦着他，他险些当场把那些媒人一脚踹出十几丈远去。
“这人比我只差几岁，我姑娘还是我的老来女，他怎么有脸来求亲的？！”
“什么，这个是打娘胎出来就脑子不好的？他傻我又不傻！！滚！！！”
“才坐牢出来？？还洗心革面……我先把你面皮割了下来，看看有多厚！！”
媒人们全被顾老太爷用手边各种趁手的物件砸挂了彩，一个个捂着脸跑得飞快。
其实他们都心里头有数，上门前就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也明白顾家人肯定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