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年才要把自己背熟的那几首诗词誊到纸上去,忽然一个圆圆脸儿的姑娘笑着道:“如今天热,处处诗会都是以水为题,实在是写的厌了,不如换个花样吧?”

孟时越踌躇,另外两位千金应和起来,她只好答应了。

就这样,原本预定好以水为题的诗会,骤然变成了以莲为题。只因这湖畔被安国公府上栽植了许多莲花,恰好簇簇在亭子旁边,红白相间,分外娇妍。

顾锦年的手顿时僵住了,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

她看向身旁的萧霓月,只见她左手拿着雪梨儿啃,右手唰唰挥笔写下,不多时便丢了笔到旁边专心啃梨子赏湖去了。

顾锦年偷摸看了看她的诗,读完心中赞叹不已。

可很快她意识到眼下不是自己赞叹的时候,得想办法应付换题一事。都说是急中生智,顾锦年忽然心头一动,想出个忽悠糊弄的法子来。

她故意沉思许久,直到时间快结束的时候才开始提笔不紧不慢地写。

等那孟时越来收各人诗作时,她才把许衍之给她的其中一首八行咏水诗只写了一半,遗憾地叹息一声:“我向来懒于诗词,更不擅长临场发挥,让各位妹妹见笑了。”

她只写了四行诗句,其中还套用许衍之给的咏水词,改了半句。

这样一来,便把莲花这个元素巧妙和谐地穿使到这半截诗句里,看着十分自然,还以为是本就是咏莲作,完全想不到是个临时移花接木的成品。

诗词聚集在一起,很快就品评出了魁首定国公府上二小姐谢清如。

她的诗顾锦年看了,写的的确好,选为第一令人信服。

孟时越的词评为第二,萧霓月的诗第三,其他人都不得中。但没有人在意,反而都说说笑笑的,只是场面恭维嬉笑一番。

本就是闲着无事聚在一起玩乐,打发时间的一桩雅事罢了,若是为了结果闹得不愉快,那才是最丢人的事情。

评比结束,又上来一道茶点,众人喝完茶便三三两两散开来,有钓鱼的,有下棋的,还有弹琴的,伴着这湖光山色,琴声隐隐,皆十分悠然自得。

顾锦年被孟时越拉着下了两盘棋,虽然每次都输了对方半子,却被好生夸赞了一番,说她棋路稳健,前期蛰伏,后劲十足,之所以输是故意点到即止让着做妹妹的,实在是太有长姊风范。

顾锦年笑:“哪里是你说的这样,明明是我技不如人罢了。”

此时好几个人围了过来,都为顾锦年方才的诗歌感到可惜。她们说,她这半首诗文字立意都是绝佳,只可惜没写完,不然定能进前三。

顾锦年有些脸发烧,忙谦逊自低一番,倒把她们的作品真心实意的一顿夸。这举动赢得了几位千金微微的好感,对她也稍有改观。

一伙人散后,顾锦年才要去找萧霓月说话,不料那谢清如忽然走到她面前行了个礼,轻轻叫了她一声顾姐姐。

顾锦年心中诧异,忙回了礼,喊她一声谢妹妹。

这谢清如年方十五,长得高挑恬淡,如清晨薄雾般清雅怡人。五官虽不甚明艳,但周身的气质如兰似菊,只一眼便令人觉其品格高尚,不染尘烟。

谢清如道:“姐姐这半首诗,在我看来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只因她们这些人与我相熟,多有情分偏颇,才叫我担了个虚名,真是羞死人了。”

顾锦年看出了小姑娘的认真,笑:“本就是姐妹们消暑做耍子,排第几都无碍。半首诗竟得妹妹这样喜欢,实在是意外之喜。”

谢清如凝视着顾锦年的脸,本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换成了其他寻常话题。两人又闲聊几句,方才分别。

顾锦年来到萧霓月身边时,她正在吃萄葡,见顾锦年过来便往她嘴里也塞了一粒刚剥好的:“刚刚那个死丫头找你做什么?”

顾锦年笑:“也没说什么,就是夸你许大哥写的诗好,她还以为是我作的呢。你为什么叫人家死丫头?”

萧霓月啐了一口:“这些人中我最不喜欢她,自以为会作几首酸诗便了不起,谁也瞧不上。你别看她和其他人聊得不错,其实她心里头都觉得这些人是蠢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多说一会儿话,忽然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笑着对萧霓月道:“三小姐,三少爷他们在附近打猎,听说你在这边,请你去一道去呢。”

萧霓月眼睛一亮,连忙站起身来:“我这就去!”

还算她没忘了顾锦年:“你要不要一起?”

顾锦年有些好笑:“我又不会这个,跟着去做什么,你去吧。”

萧霓月点点头:“这里没什么趣味,你坐一坐差不多就回去,晚了路上不便。”

顾锦年答应了。

从这个庄子到京城门快马加鞭约莫要一个时辰,眼下已是过了午晌最热那一会儿,再坐一会儿是该出发了,不然怕是赶不上落门的时间。

其他千金都是附近有自家庄子的,或者可以借住在附近亲戚家府上,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就能回去,可惜许府没有这样的财力,娘家也暂时没想到这么个所在,所以现在她只能掐着点告辞。

顾锦年决定,哪天回去和老爹说说,叫他在这边也建个避暑别业,往后天热的时候就不用只顾着叫下人堆冰块拉长扇了。

孟时越不肯放她走:“哪有这样急哄哄回去的道理?说是来避暑,倒没得一天受两趟路上的热气,让我大嫂子知道了必然要骂我。姐姐你尽管放心住下,这庄子上的空闲房间极多,好歹住几天。”

顾锦年笑:“多谢妹妹好意,只是家里事情多,改日再聚吧。”

孟时越见她这么说,便道:“既然如此,我送姐姐出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遇袭

和孟时越告辞后,顾锦年带着俩丫鬟上了车,在骑马随从的护卫下,缓缓地离开了安国公府的庄子。

车队穿过林道,绕过山道,终于来到了平坦的地方。还没来得及上官道,忽然就遇到了另一只车队。

也不知这群人是什么来头,从车夫到跟随全都醉醺醺的,偏偏一个个还人高马大,佩戴刀剑,看着极为不善。

车队领路之人意识到不对,尽可能避开走,却不想这个举动触怒了对面,那为首之人一声怒喝就叫人把车队围住了。

“什么意思,看到我们就调头,难不成我家老爷是瘟神?”那人气势汹汹呵斥。

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这是故意找茬,可人数悬殊,此处又是荒郊野外,动起手来肯定是自己这边吃亏,他们只能忍气吞声道歉,说是无心之举。

那人根本不听,一挥手臂,许多壮汉便骑着马冲过来拿着刀乱砍乱划,许家随从们被迫自卫,无论怎么解释都无用,羞辱挑衅之词铺天盖地而来,再好脾气的人也都红了眼,与他们打坐一团。

顾锦年听到外面嘈杂,才要派人打听是怎么回事,忽然就听到外面动起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