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年愣愣看着许衍之,原本提起的心一下子落回谷底。
冰凉的刺痛慢慢席卷全身,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有些拿不稳茶盏。
顾锦年先是假笑了一下,本想说几句话敷衍应和,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于是她低下头喝茶,喝了几口,越喝越渴。
顾锦年忽地将手中茶盏往许衍之那边狠狠砸去。
许衍之早有预料,身子微微一侧避开过,茶盏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茶水也溅了他一身。
春棠和夏莲听到动静连忙在外头问什么事,许衍之将暴怒的顾锦年一把按住在椅子上,又死死捂住她的嘴,泰然自若地对外头道:“没事,是我不小心把茶盏摔碎了,做你们自己的事去,不用守着。”
“是,老爷。”丫鬟们的脚步声音渐渐远了。
顾锦年挣不过许衍之,狠狠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当即见了血。
许衍之却和没事儿人一样,温言哄着她:“好年儿,别生气,若是叫外人们看到,往后咱们可是连戏都做不下去了。”
他知道顾锦年会愤怒,可没想到她这么生气。
看着身量娇小,爆发起来咬那一口居然挺狠,看来回头要好好包扎上药才是。
许衍之不知道的是,顾锦年愤怒的原因,和他想的略有差异。
她的愤恨,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事若是闹出去,别人还要感叹许衍之如此伟大,而她这个x妇不知好歹,有眼不识荆山玉,拿着顽石一样看。
最重要的是,这是他该后悔的事情吗?他最该后悔的不应是别的事情??
直到顾锦年眼圈发红挣扎得没了力气,许衍之这才放开手,微笑地看着她。
“你可真是个大好人。”顾锦年一边微微喘气一边冷笑:“既然舍不得我守活寡,那就赶紧与我和离,让我早些嫁个正常男子,趁年轻痛享鱼水之欢。总强过在外头弄大了肚子,回来生下孩儿喊你作爹,将来让别人家的儿孙给你摔盆上山呢。”
顾锦年这番话说得非常恶毒,可谓是句句诛心,一般男子听了都会翻脸大怒。
可许衍之却对她言语中的攻击和讽刺浑然不觉,反而欣然道:“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是你生的,就都是我的孩子。”
顾锦年瞬间僵住了,像看怪物一样瞪着许衍之。
这个男人,是疯子吗?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做到如此地步?
许衍之替顾锦年整理好鬓发与衣襟,看看没什么纰漏,这才满意。
他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声道:“下次趁着夜里人少的时候再对我动手,这样若是脸上见了什么彩,我也能支吾过去,对外只说是咱们夫妻太恩爱了。”
说完离开了。
顾锦年瘫软在椅子上,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
她知道,许衍之这是不打算继续和她装了。
一直带着温文尔雅宠爱妻子面具的夫君,这一世,终于对她露出了獠牙。
他摆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爱她,也不会让她轻易和离。至于为什么,鬼才晓得。
难怪母亲会忽然说起源儿的事,想必是那个孩子不懂他们大人之间的情况,被许衍之挑唆了什么,才会在母亲面前流露出了态度。
许源再聪明,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玩不过许衍之。
顾锦年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积攒了力气走出房间去。
她没有唤人,独自来到了许源的院子。
看到她过来,许源又惊又喜,忙喊了一声母亲,放下手中的书,恭恭敬敬迎了上来。
顾锦年屏退其他人,目光沉沉看着许源。
许源头一次被母亲这样看,心中有些发麻,更多的是惴惴不安:“母亲,今儿怎么了,为何面有不喜?”
顾锦年道:“源儿,我且问你,你到底是跟我一条心,还是跟你父亲一条心?”
这话说得许源眉头一跳,笑容勉强:“自然是和母亲一条心,只是为何突然问这个,莫不是父亲惹母亲生气了?”
顾锦年冷冷道:“既然如此,为何故意背后对你外婆说那些话,却把心里的想头瞒着我?是不是你父亲在你面前搬弄了些什么,你今天通通告诉我。若是敢对我撒谎,我只当没你这个儿子,往后咱们嘴上喊一套,心里头另论一套。”
这话实在是严重,许源扑通一声跪下来,红了眼圈:“母亲息怒,父亲并没有对我说母亲半句不是,他只是说母亲在这府里不容易,叮嘱儿子好生陪着母亲,将来为母亲撑腰,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即便是如此慌乱的情形下,许源依旧是本能地没有把实情全部托出,尽可能地缓和。
他并不是为了偏袒许衍之,而是下意识害怕两个人闹翻,到时候他想要留住顾锦年在身边就万分艰难了。
顾锦年看到许源吓成这样,心里头要说不疼,那是不可能的。
可快刀斩乱麻,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往后只会有更大的隐患。
她既然干涉了这个孩子的因果,就该负责到底,不过一切的前提是她要先对自己负责。
若是连自己都顾不上的人,怎么顾的了别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诗会
顾锦年狠狠心,并没有扶许源起来。
她平静地道:“当初过继领养你是我一人的主意,他都是无可无不可的。将来的事谁也保证不了,我不过提前给你提个醒:你若是有心跟着我,就别把这边府里太当一回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头一个嫡亲的儿子。倘若在你心里这许府的人更重,就当我今天没说过这些话,往后你尽管做你的二房长子大少爷,咱们两不相干。”
许源慌忙抱住顾锦年的腿,哭道:“我不要离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