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每有一架己方的战机坠落在地或和敌机相撞,炸成一团烟火,她的心就会狠狠一跳,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气。

如果那里面是他,她该怎么办?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想想,也得不到答案。

所以,看着她上战场的他,也是这样的心情吗?心脏犹如在火上烤,下一秒或许是天堂,也可能跌堕入地狱。

身体还没恢复好,她却已经顾不得,强撑着将所有的精神力激发,大败异形后,她深一脚浅一脚往人群里奔。

部下神情激动地涌上来恭喜她,话还未出口便被她打断:“你们看见予明没有?”

“什么?”一群人有些懵逼,“他不是留在营地吗?”月黑风高,基本没有人注意到张予明的存在。

苏拂皱紧眉头,提着一口气到处搜寻,却哪里也找不到。

地上横陈着许多战士们的尸体,面目全非的,身首异处的,还有些与坠落的战机烧做一团,血肉都融进去,什么都没剩下。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想流泪,眼角干涩得厉害,一抽一抽的疼,却哭不出来。

正失魂落魄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苏苏!”

如聆天籁。

身形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看见一张脸被弄得黑漆漆的张予明眯着笑眼冲她招手,另一只手还扶着一个伤员。

她狠狠吐出一口气。

将伤员交给过来帮忙的医生,张予明小跑过来,想要伸手摸她的头发,却又顾忌自己手太脏,收了回去。

“你刚才是在找我吗?”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真诚干净,像汪着一泓清泉。

苏拂的眼泪这才迟迟而至,悄无声息流了一脸。

张予明吓了个半死,手忙脚乱帮她擦泪,一不小心把她也擦成了一只花猫:“别哭别哭,你哭什么呀?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不该跟你冷战,我错了好不好?”

“我现在已经想通了,以后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出战,我就做苏将军旗下一个马前卒,和你共同进退。”

“我在天机院练了那么久,开战机很有天分的,刚才可是击落了十几艘敌机呢,绝不会给你丢脸。”

苏拂再也忍不住,将脑袋扎进张予明怀里,手指紧紧扯住他的衣角:“刚刚,我很害怕。”

张予明愣了愣,明白了她话中的未尽之意,紧紧回抱住她。

“那你现在,是不是多多少少有些理解我的心情了呢?”他的声音带了些惆怅,但更多的是坚定,“不过没关系,我不会让你为难,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我陪着你。”

同生共死。

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血流满地的修罗场上,好看的男人抛开自己所有的底线和原则,抱着他的将军。

他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私以为,爱情就是一个互相适应互相改造的过程,为了对方做出许多让步和改变,经历无数淬炼,守望相助,最后彼此成就。

特别喜欢这种并肩而行的感情,就像《致橡树》里所说的:“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菟丝子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自己都站不稳根基的话,有什么底气去爱别人。

平等的爱情,才更长久,更真实,更经得起考验。

这篇文接近尾声啦,还有两章就完结,然后会更几个小番外。

最近在考虑开新文的事情,打算尝试一篇快穿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看。

爱你们,比心,我会一直写下去的。

☆、戒指

战局一步一步逆转,但贺兰蓁蓁着实是个难缠的人物,出手狠辣,诡计多端,双方胶着许久,从春天一直打到入冬,终于到了一决胜负的阶段。

大战前夜。

张予明最后检查了一遍战机,确认万无一失后,粘着满手的机油回程。

天空中已经落下细密的雪粒,混着不友好的狂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这寒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仰着一张脸,看向远处苏拂的屋子,那里依然灯火通明,想来她还在和幕僚们商议作战细节吧。

这大半年来,他跟着她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战役一百多次,深刻地体会到她有多么不容易,当然,他身上也挂了不少彩,留下些在他看来颇有意义的勋章。

肚子里传来一阵响声,他依依不舍地又看了几眼,转路去了不远处的小厨房。

进门后兜头一阵温暖袭来,裹挟得人昏昏欲睡,他打了个哈欠,对厨房里的人点了点头,去洗菜池旁洗手。

一个眼熟的小战士挨过来,小声道:“张队,苏将军方才给你煮了碗面,怕凉一直放在笼屉里温着,你赶快吃了吧。”张予明上个月升为前锋营的队长,他不摆架子,性格好,驾驶技术和把控能力都很好,在军中很得人尊重。

现在再也没有什么人在背后非议说他配不上苏拂了。

张予明闻言有些惊喜,眼睛弯弯笑开,嘴上嘟囔着:“她那么忙还煮面做什么?有这功夫还不如去补个觉。”手已经忙不迭地把蒸笼掀起来,将还有些烫的面碗徒手端出来,烫得手指发红也不想撒手。

苏拂只会做这一种面,但他就爱这一口。

他一边风卷残云地吃着面,一边和小战士说道:“辛苦你了,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小战士点点头,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