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想起刚才周以桉给他说的话除赈灾以外的其他事,他都不必担心,周以桉会帮他处理好。
想到这些他不禁问:“陛下近日是有什么心事么?”
周以桉一怔,果然是裴清,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这般对待他,予他各种权力,他非但没有忘乎所以反而第一时间是来关心他的情况。
周以桉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大错特错。
他闭了闭眼,笑了下:“没有,就像我刚才所说,是希望裴大?哥遇到突发之事能及时应对罢了。”
裴清便也微微笑了下,后退一步拱手道?:“好,臣谢过陛下了。”
周以桉抓住他的手腕:“裴大?哥,务必一路保重?,待你回京之后我们再好好聚一番,好好说说话。”
裴清颔首,微笑应下了。
裴清去了杭州赈灾,但周以桉却不仅只想把事情做到让他掌兵能自?己应对水匪那一步。
周以桉记得,前世裴清死里逃生回到长安后向?百官揭露了陆游川的罪行?,而裴清前世在杭州受水匪追杀也是和陆家有关。
周以桉决定提前把这颗钉子拔除。
他回宫之后就宣了陆游川。
陆游川向?他参拜之后,他直接开口道?:“苏州的事你打?算瞒朕多久?”
裴清这次在杭州赈灾很顺利,期间虽偶有水匪作乱但也都是小?波人,主要就是想趁着灾乱时趁火打?劫,掠夺一些财物粮食,不过好在这些人不成?气候,只用州兵就可镇压,都犯不上调折冲府的兵来。
没有上一世那样的祸事自?然是周以桉提前控制了陆游川,陆家没有领头人,自?然在杭州之事就少了很多筹谋了。
而陆游川那边也供认得很快,裴清虽还未将陆家罪证呈上来,但周以桉凭借前世的记忆也诈出陆游川不少事,更?重?要的一点,他派了御医去为?崔若芙诊脉,果然诊出了喜脉。
上一世崔若芙诊出有孕的时间是在陆游川入狱后,她心力交瘁时本想请大?夫来调理结果却得知自?己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这一世诊脉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多月,脉象还不明显,太医也是诊了许久,结合观察崔若芙的日常反应才得出她有孕的诊断。
周以桉自?是知道?她这个时间段是怀上孕了的。他将此事告诉了陆游川,他告诉他,只要他愿意认罪,除陆家财物罚没外,陆家上下可保平安,就是陆游川他自?己也可以保一条命,不然等?到裴清进?京呈上所有罪证那刻,陆家上下将无?人幸免,也包括崔若芙肚中的孩子。
这也是前世裴清对陆游川的交易。
事已至此,陆游川如何能不认,他本就是依靠皇权而起的酷吏,一旦失了皇权的支持,他在朝堂上就是一条人人喊打?的狗,倒不如保得全族性命,还有他那未出世的孩儿。
裴清在杭州时周以桉就曾派人来寻他要过苏州有关陆氏的证据,所以在他返京之后,陆氏之事已经尘埃落定,陆游川也已流放。
陆游川虽败,但保下一命,到底是网开一面,只希望此事以后,他能悔悟吧。
裴清入宫向?周以桉复命,周以桉单独设宴,拉着他说了好多话,甚至包括了他当年入狱的事……
周以桉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裴清动?作一顿。
周以桉苦笑:“我……很可恶吧?”
裴清眼睫闪动?几下,唇畔动?了动?,良久才垂眸道?:“那件事情,臣猜想过。”
周以桉一怔。
裴清继续道?:“然而臣以为?陛下始终有自?己的苦衷,虽然臣在那件事中遭受了牢狱之灾,但到底河北受难的百姓得以被解救出来,如此那件事总有人要去做的,而臣身为?朝廷官员,那本也是臣的职责,说到底陛下也只是借了此事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于?百姓而言确实是利好,臣于?此不会也不该怨恨什么。”
“只是……”
周以桉追问:“只是什么?”
裴清抬眼望向?他,笑一下:“只是这些都是基于?陛下与?我君臣关系上的想法。”
“那朋友呢?朋友之间的想法呢?”周以桉关注道?。
裴清直言:“不可能没有影响的。臣不可能把这件事当作完全没有发生过的。”
周以桉顿时耸拉下身子,自?嘲笑道?:“是,换做是我也会这样。”
“然而现在不同了。”裴清突然道?,“陛下今日将这些事告诉臣,是陛下对臣的信任,陛下也说这件事换做是陛下在我的位置上陛下也难释怀,可是陛下仍旧告诉了我,为?君者对臣下此等?推心置腹,为?人臣子,得君如此,何其庆幸,臣又为?何还要执着于?那些往事难以释怀不放呢?”
周以桉眼眸中的光瞬间亮起来:“嗯,我将此事向?裴大?哥坦白就是不想让你我兄弟之间有嫌隙,我其实没有想过裴大?哥能够放下,可我也奢求裴大?哥的原谅。”
他鼓起勇气忐忑说:“裴大?哥,我们还能做兄弟么?不只是君臣,更?是好兄弟。”
裴清望向?他,眉眼温润:“我能问陛下一个问题么?”
周以桉点头。
裴清:“陛下还是臣以前那个陛下么?”
周以桉:“什么意思?”
裴清微笑:“不知陛下现在的年龄是否还能叫臣一声裴大?哥?”
周以桉脸上神?情都淡出,渐渐露出讶异:“你……怎么看出来的?”
裴清浅笑:“臣与?陛下也算是年少相识共同成?长至今,主君有变,臣子如何看不出呢?”
他抬眼问:“是梦么?还是其他什么……”
“是梦。”周以桉笑得苦涩,“是一个噩梦,梦里我失去了你们所有人。”
“太可怕了,也太让人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