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篝火别有一番趣味,树林前的草地足够空旷,孩子们表演过家家般的话剧,小大人的模样让其余众人开怀笑着。
小女孩儿们梳着羊角辫,站在篝火前摇头晃脑地朗诵,天真稚嫩的样子让人心情?都愉悦起来。
一旁有大孩子吹着口风琴,飘摇的乐声盘旋在火苗上空,与晚风交织在一起。
张青雨眼含笑意地看着,时不时轻拍手掌合着节奏,整个人姿态松弛,落在草地上的裙摆好?似都要随之舞动。
“很可爱,对吧?”一旁贺泯轻声开口,侧首看向张青雨。
张青雨迎声转过脸,看过来的目光还带着笑,“当然,她们很可爱,小孩子嘛,最可爱啦。”
贺泯不能苟同,但他?点头。
另一边宋平渊直接牵过张青雨的手,温和道:“青雨,看表演专心些。”
张青雨随着他?的提醒转回脸,继续看孩子们表演。
而宋平渊牵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开,依旧将她的手握在掌中,接着转头对上贺泯的视线,微微一笑,“怎么,不看表演吗?”
贺泯扫过他?和张青雨交握的手,扯起唇角笑了一声,拖长语调说:“看啊,这么好?看的戏,怎么舍得不看。”
篝火前又在表演儿童剧,公主裙飞扬在火焰前,旋身?转圈时笑脸若隐若现。
贺泯专注看着,假意装作没看见身?边人起身?离开。
树林另一边的草地上,月光在草地上织出蕾丝光斑,有零星几只萤火虫携着微光在树桠间飞舞,今晚的夏风像沁凉的薄荷酒,拂过鼻端时还能闻到树林的松木香。
在篝火前待久了有些闷,张青雨悄然起身?出来透透气,云间坐落山边,夜晚总是格外清凉,甫一出来便觉得不再?窒闷。
漫步在树林边,还能听到不远处孩子们的欢笑声和众人的鼓掌声。
张青雨靠在树干上,搭着双手仰头看月,柔和的月轮悬在天幕中,温柔静谧。
一旁响起落叶被踩碎的声音,簌簌响声让靠在树干上的人偏首看去。
月色下,阴影中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
顾恩慈眸中带笑喊她名字,“青雨。”
张青雨轻点头,“有事?”
她的回应依旧简短,看过来的目光也不含情?绪。
山间明亮的月光下,顾恩慈清晰地将她脸上神?情?看入眼中。
客气的、礼貌的,像陌生人。
顾恩慈现在才发现,原来她的目光已经是这样的。
他?扯起唇角,“这么久没见,聊聊吗?”
许是今晚月色太好?,张青雨心情?也不错,站直身?体?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好?啊。”
两人面对面站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好?似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边。
顾恩慈顿了片刻后才开口:“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我有个妹妹?”
“啊……”张青雨挑起眼尾,慢声道:“好?像没有。”
她说着没有,但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谈话的两人心知肚明,却依旧循序渐进地说下去。
“我的妹妹叫小箔,十五岁时被我妈收养来到我们家。她是个很可爱很害羞的女孩子,听话又聪明,笑起来像河边柔软的花朵。”
顾恩慈继续说:“我们家从事慈善基金会,收养了她之后,我妈经常带着她出席宴会。刚开始我以为她过得很好?,后来我才知道,她并不喜欢那?些采访和宴会,她只想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之后我去和我妈谈,让妹妹专心学习,不要再?把她当作宣扬慈善名声的工具。我妈答应了,在妹妹成年那?天,她说是最后一次。”
顾恩慈停了片刻,说出口的声音有些低哑,“可是她死在了那?一天,在她成年的宴会上。”
他?看向张青雨,哑声问道:“这一切,你都知道对吗?你认识小箔,早就认识。”
张青雨轻淡点头,“我们不仅认识,还是从小的好?朋友。”
她又问:“所?以今天,是谁告诉你这件事?”
下午在阁楼中刚和贺泯谈过这件事,晚上顾恩慈就得知了,不得不让她多想。
顾恩慈不知道这一出,只诚实应道:“是我妈。”
“……”张青雨沉默一瞬,收回内心的想法。
差点就错怪贺泯了。
张青雨向后退了一步又靠回树干上,缓声问道:“你和我说这个,是想做什么?”
“我想问……”顾恩慈颤着声,眼底突然微红,“当初我们分手,就是因为这个吗?因为小箔是我的妹妹,而我没照顾好?她……”
张青雨突然冷了声,“那?你照顾好?她了吗?她成年那?天发着高烧,脸色通红唇色苍白,你们所?有人都是瞎子看不见吗?!”
“就因为她是你们收养的,所?以对于这一切就可以视而不见当作没发生吗?”张青雨冷漠地看他?,“还是说,因为她是收养的,所?以她不配得到你们的关?注,只要安心当一个搏名声的工具就够了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顾恩慈被她的话逼得后退,讷讷道:“我那?天不在,我不知道会这样……”
他?那?天并不在家,当他?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是借口再?多也是无?用。那?是一出意外,但意外并不是一朝一夕造就的,无?人在意小箔的痛苦与抗拒,连他?自己也是最后几天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