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惜月才豆蔻年华,对待感情不过懵懵懂懂的,也不曾放在心上,沈夫人和侯爷也不愿意女儿攀扯天潢贵胄的姻缘,便托人将玉佩送还给了秦国公。
哪曾想,秦国公收到玉佩后,打着怕小孩子藏不住秘密的旗号,亲自送了颗消忆丸来,还跪求着侯爷喂给惜月。
他一再保证,此药只会消除记忆,不会对身体有损分毫,沈见山那个大老粗还以为此举真是护佑中宫嫡子,便同意了给惜月喂药。
可沈夫人却是看得明明白白的......秦国公表面上为了这位太子,实则是藏着私心,想叫太子娶秦家女,才早早地出手斩断这点刚有些苗头的情缘。
好在那颗药真的如秦国公所说,只是叫惜月忘记了过去那些事情,其它的没什么影响。
但这些年,沈夫人对秦家当初那一手有些心气不平。
她的惜月性子天真单纯,像太子这样的“香饽饽”,还是不要招惹得好。
沈夫人心里打定主意,眼神便清亮坦然起来,看着太子歉声道:
“还请殿下恕罪,实在是今日我与侯爷舟车劳顿,精力不济,还是改日备下席面,再请殿下过府来一叙,特意谢过殿下。”
她的话就直白多了,老娘累了,我们全家都累了,没法陪你,请回吧。
沈侯爷都愣住了,他一向温柔体面的夫人怎么这么跟太子说话呀!
沈惜月也是呆呆的看着她娘,她娘这话也忒不客气了呀,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沈夫人就放下车帘,伸手拉了她一把,用眼神警告她不许说话。
沈惜月:“......”
慕容玄再想装听不懂也是不能了。
但他神色不变,仍旧温和恭敬,一点也没有受挫的感觉:“夫人说的是,是孤思虑不周了,还请侯爷和夫人莫怪。夫人和侯爷好好歇息,孤改日再来郡主府赴宴。”
说罢,便十分自然地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大路离开了。
礼部的仪仗也紧随其后地跟着慕容玄离开了。
沈见山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感觉,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但见沈夫人下了马车,也就不再想这事儿了,跟着妻女往里走。
沈夫人也是恍若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抬脚迈进了郡主府,一边欣赏一边感慨道:
“娘的惜月真是长大了,自己一个人都能把院子收拾得这么不错了,瞧瞧这梅花开的,真是娇艳......”
沈惜月很想说,阿娘,那是太子叫人来种的。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个更直接的问题:“阿娘,您方才为何对殿下说话那般不客气呀?”
沈夫人不好直说当年那些曲折,遂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惜月啊,爹娘如今到了京城,凡事要更谨慎些,咱们武将手上有兵权,总不好跟皇子走得太近,你说是不是?”
跟在母女二人身后的沈见山听见这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不叫太子进来呢!
他忙附和了句:“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阿娘......”
沈惜月很想说,他是皇上亲封的太子,臣子敬重太子,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再说了,今日还是皇上下令要太子去城门口迎接的,把人赶走了才是不敬吧......
沈夫人一眼就瞧出了自己女儿在想什么,她眨了眨眼,神色温柔,一本正经道:
“咱们沈家世代守着西疆,非诏不得回京,今年你爹奏请回来过年,已是天恩了,今日又有太子来相迎,怕是京城里那些文官正攒着劲地想参你爹一本呢,娘故意失礼请太子早些离开,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小错,正好叫人知道咱们武将家没有什么心眼。”
沈惜月:“......”
为什么总觉得阿娘有点强词夺理啊?
可转念一想,阿娘这张嘴,是宋家一脉相承的能言善辩,哪怕无理也能辨三分,还是不要一见面跟阿娘起争执的好。
至于慕容玄想跟爹爹说要娶她的事情......那就,等着看他的谋算咯。
遂硬挤出了一抹笑意,附和道:“阿娘说的是。”
“好啦,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惜月,爹带了好几只小羊崽子来,快去叫厨房生火给炖了。”沈侯爷见妻女达成一致,更乐呵了:
“快尝尝是不是你最想念的味道。”
“嗯!”
......
郡主府里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团聚。太子府里,慕容玄却是皱起了眉头。
冉罗锅正吃着从郡主府送过来烤羊腿,听着慕容玄在一旁时不时的叹气,他本是懒得理会的,这位太子是个有脑子的,有脑子的人便不会轻易被困住。
可等他吃光了一整只羊腿,又喝完了两碗奶茶后,见慕容玄还是这副脑袋被迷雾笼罩的模样,就有些忍不住的抬了抬眉梢:
“殿下今儿打扮的精精神神的,去迎接小丫头她爹,怎么这德行回来了?难道没入老丈人的眼?”
慕容玄就又叹了口气:“沈侯爷倒是乐呵呵的,只是沈夫人不知何故,对孤十分疏远。想当初,孤在沈家军营时,沈夫人待孤也很是关切的,不知是不是时过境迁的缘故......”
冉罗锅又给自己倒了碗奶茶,看着慕容玄叹了口气,还是年轻啊!一到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上就犯迷糊!
他乐呵呵的喝了口奶茶,看着慕容玄道:“殿下如今万事俱备,连钦天监都买通了,怎么眼看着要上阵了,怂了?怂就别娶人家丫头呗!”
“自然是要娶的。”
慕容玄皱了皱眉,这说的什么话?他是有些心里没底,但那也是担心沈夫人到时候不肯把惜月嫁给他的缘故。
他可没想过退缩。
冉罗锅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抬着下巴,捻着那几根稀有的胡须:“殿下,那你这就是当局者迷咯。”
慕容玄看着冉罗锅,问了句:“先生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