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怔了一下。

这同样也是他并未预料到的。蝙蝠侠，主世界的蝙蝠侠，他们?上一次见面时打生?打死，蝙蝠侠表现出符合他老牌超级英雄的冷静和理智，一种偏执与黑暗组成他带刺的外壳，似乎永远在?拒绝其他人靠近，似乎永远深沉、多疑、令人恐惧。没想?到地球零的蝙蝠侠竟然?有一天能相对?坦率，他似乎没那么忌惮表现出自己外壳之下的温柔了……是谁改变了他？

啊，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夜枭闭了闭眼睛。“布鲁斯·韦恩已经‘死了’。”他恢复了游刃有余，提醒黑蝙蝠现在?还在?全世界直播，以及两个蝙蝠侠为了暗搓搓搞事情而直接杀死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使他不爽这是他的报复，“我不认为在?这里谈及一个死人，对?于?即将全灭的正?义联盟，能有什么好处。”

黑蝙蝠故意歪头看他夜枭感到更不爽了，“你并不忌讳谈及布鲁斯的死亡。”他说。

“因为这就是事实，”夜枭说，但他心底感到暗暗的烦躁，他其实并不乐意让话题自始至终围绕着布鲁斯打转。这让他感到全球直播开始碍事了。“如果你不是来阻止我的话，要么你闭上嘴，要么我帮你闭上嘴。永远的。”他威胁道。

换做以往的时候，黑蝙蝠会选择见好就收，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从来不是。

“换做以往的时候”。

黑蝙蝠叹了口气?。心底一个过去的自己在?指责他，说“现在?你看起来像是布鲁西?了”，但是听起来含着笑?。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变得轻了，它没有像曾经那样永远浸泡在?愤怒和懊悔的毒汁里，是另一个蝙蝠侠……另一个布鲁斯，用身?体力行的表现告诉他，爱一个人……爱你自己，那感觉起来会有多好。

所以黑蝙蝠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好吧，听你的，谁让布鲁斯那么在?乎你？我记得上一次猫头鹰法庭入侵哥谭的时候，是你救了从韦恩大厦往下跳的布鲁斯·韦恩。”黑蝙蝠像是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披的这层皮，用一种绘声绘色的语气?带领所有人重温了“夜枭和布鲁斯·韦恩”的交集。“真是令人印象深刻。”他用利爪的身?份角色说。

“？”夜枭开始感到这一个布鲁斯·韦恩也在?发疯。他之前从不将黑蝙蝠视为布鲁斯，因为黑蝙蝠自己也不这样看待他自己：他只是蝙蝠侠。但是现在?好像有了变化，随着他本人口述“八岁布鲁斯”的苏醒，连带着黑蝙蝠也重新恢复了些人性?……具体表现为，夜枭感到自己被创了。

他接着思考：这是否意味着，如果他弟弟真的活了下来，终有一天也会成长为这副模样？

夜枭感到眼前一黑。

他想?到无数多个平行世界里，小托马斯·韦恩少有，而布鲁斯·韦恩多见。他眼前又是一黑。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夜枭说，拒绝接受现实。

“我只是想?把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的话，代?为转述给你。”黑蝙蝠说，这一次是严肃的：“‘爱你自己’。认真的。”

夜枭又感到自己被扎了一下手。他不由蜷缩了一下手指。他的深渊里雪还在?下，那些剔透以至于?显得美丽的冰雪。每一片雪花都意味着一条性?命，他已经站在?深渊的上面，但深渊永远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小布鲁斯的坟墓还在?那里……永远在?那里，不是吗？

“不再是了。”像是知道夜枭困囿于?怎样的牢笼，黑蝙蝠声音放轻了。他提醒道，“你已经选择了这个世界，不是吗？”

“‘活着的坟墓’。”夜枭说，重复了片刻前黑蝙蝠亲口说出的那句话。

“总有一天不再是了。”黑蝙蝠说，以一种浮现出希望的语气?。“你不这样认为吗？他比我们?更有魄力，更自信，更傲慢。我相信他们?这一次一定能打破命运，因为他已经打破了我的，总有一天他也会打破你的。”

夜枭冷嗤一声，闭上了眼。

因为这句话是真的。这个地球之所以在?无尽的循环与重启之中还维持着活力，所有人都拼尽全力，努力不要真的堕落进黑暗里，正?是因为每个人都竭力保持着希望。

是布鲁斯身?上那种少见的活力吸引了他，就像光线织就的蛛丝。夜枭忍不住想?，就像站在?面前的黑蝙蝠，或许有一天……或许，他是说，终有一天，小托马斯·韦恩，他可以原谅他自己。

这令他终于?放松了紧绷的嘴角。夜枭心里受了触动，表现上却不愿意露出什么好脸色。他气?势沉沉，抱着双臂，睁开眼然?后他看见黑蝙蝠甩出一枚利爪小刀，一把插进了仓鼠跑轮上的那枚炸//弹里。

夜枭：“……”

闪电侠：“……”

闪电侠心虚地说，“不要管我，你们?继续，继续。”那团红光里模模糊糊显出他的身?影，“呜呜呜我绝对?没有吃到什么布鲁斯中心的cp，天啊怎么布鲁斯随机排列组合都这么好吃的，好可怕啊蝙蝠侠你男朋友，扣1蝙蝠侠原谅我……”

黑蝙蝠没管他胡言乱语，他声音冷了冷，“你速度变慢了。”他指出。

“呃，是的，我最开始就不应该给自己设置这么快的速度，明知道蝙蝠侠真的能把机器做出来，我干嘛要这么为难自己？”闪电侠继续说，声音带喘，“就只是……”他说，“啊，我好像也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和想?见的人了，其余就拜托给大家，那什么，我……”

黑蝙蝠声音低沉。“你在?透支自己的性?命。”

“毕竟是这个速度。”闪电侠说，“总不能真让蝙蝠侠动手，让你来好像也不太好吧？”

黑蝙蝠被气?笑?了，他手上戒指亮了起来。被蝙蝠侠意志影响，黑灯戒指原本的标记已经被蝙蝠的形状所替代?。为了避免看起来太过于?像是打假赛，黑蝙蝠把戒面转到了手指内侧。

这同样也是为什么他们?没有互相商量过剧本，也是为什么蝙蝠侠放任其他人误解他仍然?被小丑病毒所困扰，以及为什么黑蝙蝠要穿着利爪套装。

既然?这个地球和主宇宙是有着共同点的，他们?像另一种独特的镜面投影……那么，在?主宇宙处理着狂笑?蝙蝠和他带来的多元宇宙战争时，哪怕一丁点和主宇宙相似的元素，他们?都要抓紧一切的利用上。

凝固般的黑血喷涌而出，淹没了即将爆//炸的炸//弹，以及仓鼠轮里的闪电侠。

“辛苦了。”黑蝙蝠说，以一种轻而温和的声音。“睡吧，我们?新世界再见。”

夜枭抱着胳膊。他察觉到蝙蝠侠和黑蝙蝠是在?用另一种方法……另一种麻烦但温柔的方法，去重启这个地球。他冷嗤，但只是说，“你还是这么偏心闪电侠。”夜枭意有所指，“无论是哪一个。”

黑蝙蝠顿了顿，他想?起他们?正?义联盟和犯罪辛迪加打到最后的时候，他是怎样用语言欺骗了地球三?的闪电侠……强尼快客，让强尼快客而不是闪电侠打开了前往夜枭和他的量子炸//弹的通道。他并不后悔，但他知道，他肩负的罪孽从此多了一个。然?而问题是：那时候夜枭已经不在?地球三?了，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夜枭回视他。“濒死的体验里，偶尔我们?会看见生?与死的罅隙，一些片段的闪回。”夜枭轻哼，“上一次纽约，布鲁斯开枪的一瞬间，他是在?和那一刻放弃了自救的我打招呼。”

夜枭望着他的深渊。

“你看，哪怕是死在?冰天雪地里的我，其实也并不孤独。”

第167章 167

上方传来爆//炸声的闷响, 像是炸到半途被吞进了无光的容器里。蝙蝠侠抬头看了一眼，短促的，然后继续着手下的动作。

他手?持激光切割笔, 稳稳切开?了那对氪石手铐。尽管蝙蝠侠针对每一个超级英雄都有反制计划，但幸运的是, 他还有针对反制计划的反制计划。

绿色的石块掉落下来，随之落地的是超人。他狼狈的坠在牢笼里，打破了人造神像般令人目眩的雕塑感，一声闷哼紧随其后：超人痛苦的睁开了眼睛。

超人看见了笼子外面的蝙蝠侠。

超人露出了控诉的目光。

蝙蝠侠：“……”

蝙蝠侠目光短暂的飘了一下, 他无法不?感到一些心?虚。好?在氪石是人造的, 是夜枭从蝙蝠洞的秘密仓库里拿的, 而氪石是超人亲手?递给蝙蝠侠的。所以退一万步来说……这怎么不?能够是超人的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