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1)

父仇在身,从此真正想要的将永远埋在心底,成为一粒见不得光的种子。

戚淮拍手一笑,“如此甚好,我在御前如实禀告,且看今上如何裁夺。”

戚淮心知陛下不会公平处置,四人温蓝任御前侍卫,王梓领将军职,父亲位居丞相,周旖东新科登第,章珩有章父的情面,哪一个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但他还有别的想法。

温蓝行为怪异,本已告假养病却又在陛下遇刺的节骨眼上挟持章璎离开长安,以前不知其面目的时候不会怀疑,如今知道他对章璎所作所为,便很难不去联想温蓝所谋所图。

但没有证据。

倒不如借此机会将他拖下水,引起陛下警觉,慢慢详查一翻,兴许会有收获,而朱衣手中那饱受折磨的女人,招供也就在这几日,若当真与温蓝有关,涉及行刺之事,陛下绝不会手软,这群人一个都逃不了。

如此一来,周家的女儿也该完璧归赵。

他从未碰过她,也不该再耽误她的一生。

一纸状至御前,他与四府为敌,那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需要回家了。

旧友决裂,婚书重写,一切重来,他会找到他。

哪怕是一具……有可能死在他箭下的尸体。

戚淮猛地捂住胸口,铠甲下跳动的心脏仿佛被无数针尖刺穿。

千里之外的长安城风云涌动,即将迎来一场滔天风暴。

第七十八章

燕平元年六月,川浦匪患悉平,都官出任太守,小西河王一行回到长安,陛下亲设封功大宴,文武百官俱在,中流砥柱两旁,垂鬓宫女端美酒入席,香风阵阵,彩袖飘飘,正是一派钟鼓馔玉的良辰好景。

周章二人与西河王师分行而归,风尘仆仆,一路无话。

他们都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

官员相互寒暄,也有人问起那近些日子声名鹊起的温侍卫。

“听说温侍卫南下探母,中途被马匪所劫,周状元与章侯爷结伴而行,路见不平回报宫中,这才有了小西河王鹰嘴山之行,人如今倒是救了回来,只可惜还没有醒来,听说是突发心疾。”

“好好的怎么会犯了心疾?”

“或许是在马匪手里遭了罪。”

“小西河王也没有留情,听说一整山的马匪几乎全剿,五六个活口今年秋后就要问斩,这鹰嘴山要太平几十年了。”

“小西河王好手段。”

周旖东听在耳中,闷头饮一口酒。

章珩看了对面的王梓一眼,王梓浑然不知,今日他是板上鱼肉,任由小西河王搓圆搓扁。

“若不是我在妹妹大婚时候喝醉了酒,怎么会把章璎穿了琵琶骨送给王家,若不是章璎到了王家,温侍卫又怎么会把章璎劫走?”

当日他自己心神大恸,没有注意到周旖东口中的话,还是后来小西河王说“你刺穿了他的琵琶骨,你买了他的命”时候忽然明白过来其中还有王家的事。

如今这样的局面已很难说清楚孰是孰非。

从发现温蓝带走章璎的时候,他便猜测到温蓝的目的不简单,但他怎么会去害温蓝。

反而是小西河王不知是否对温蓝有所怀疑。

今日无论如何,他至少要将温蓝保下来。

宴上暗流涌动,戚淮握了握腰上的刀。

他曾发誓自己的刀不再用来杀人,还是在鹰嘴山破了例。

他想过将章璎从土匪手中逃出的消息瞒下来,但章璎生死未卜,暗中找人艰难。只有借用朝廷和王师的势力大张旗鼓地搜捕,兴许还能有蛛丝马迹。

没法瞒着朝廷,是否瞒着周章二人便不再重要。

“今日乃小西河王的庆功宴,诸卿随意,全当家席了。”

年轻的天子端坐垂帘之后,明黄的袍摆垂落一角,绣着盘旋的祥云与龙。

众目睽睽,小西河王跪谢恩典后却没有起来。

“臣还有一事禀告,天理昭昭,戚淮愿用剿匪之功换取作恶之人得到报应。”

天子手中的杯盏放下,面无表情地转动了几圈,“爱卿请说。”

戚淮跪了下来,“臣此行剿匪,意外得知被陛下发落在周家的罪人章璎被新科状元郎刺穿琵琶骨后转赠王将军,王将军贪其美色,对其行折辱之能事,而温侍卫不知何故劫走了人,带钦犯私自南下,疑点重重,行迹成谜,中途二人为马匪所劫,章周二人隐瞒真相,朝廷只知鹰嘴山有温蓝而不知有章璎,甚至官银私用,千金买命,以至于剿匪之后钦犯遁逃,身中数箭不知下落,此四人所行所为无一不欺君罔上,人神共愤,详细案情已书折上,望陛下细目!”

宫女子接过小西河王高高举起的折子,呈上御前。

此言引发轩然大波。

众官员因此事的荒唐程度而议论纷纷。

权贵子弟中风月一事闹上金銮殿的不少,像今日这般将四位陛下/身边的左膀右臂尽数卷入的却几乎没有,即便传诸百年也是一方笑谈。

而桃色事件的中央,竟是那臭名昭著的阉人。

但想到那人祸国殃民的美貌,似乎也无需过于惊讶。

王梓位在其中狠狠向周旖东看去,周旖东并没有向他通气。

王寅面色阴沉,风言风语入耳中,只觉家丑外扬,丢人现眼。

李徵详细过目戚淮所奏,猛地将案前杯盏掀翻,“朕便说这些时日告假之人如此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