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圆。”

“是啊,而且蛋壳很白,看起来好乖!”

“感觉有点胖胖的,一定发育得很好。”

“祂吃掉了0009,以后是不是就能控制梦境了?今晚会到我们的梦里来吗?”

“我们马上就要有第二个A+了吧?不知道我能不能被分去管小水母先生……话说是先生吗?还是女士?”

众人七嘴八舌,声音却放得很轻,似乎怕惊到里面的胚胎。

李旋拿出照相机,给蛋拍了一个出生照,然后仔细地测量了它的大小、重量、磁场水平,将数据记录进档案里,最后欣慰地摸了摸。

蛋壳里又发出了细细的叫声。

一众特管员善意地笑,言芯把蛋还给陆见川,眼睛发红,道:“你们先休息,我们还有一些善后要处理,就不打扰了,有需要随时联络。”

办公室隔壁准备了育儿房,但陆见川想要回家,于是异研所把他们连带“月子餐”一起护送到香杏街,走的时候提醒满月的时候带蛋回来做检查。

到家时,天正好大亮。

东边还残留着没有完全散去的朝霞,爱心形状的白云飘在蓝色天幕,凉爽的晨风阵阵吹拂,昭示着今天是一个极好的大晴天。

一进门,方行舟便习惯性地看向门口的玫瑰花。

经历整整一年半,玫瑰花依然在怒放,去异研所的这一夜间又冒出了许多小花苞,在晨风中愉快摆动,看起来生机勃勃,只有几朵大花的颜色比平时稍显黯淡。

他亲吻最上面的小花苞,空出客厅来给陆见川吃“月子餐”,自己先去浴室里放热水。

前后不过五分钟,再回到客厅的时候,五个黑箱子都已经空了。

陆见川的脑花恢复原样,不再流脑浆,触手却还只新长出两条。

祂看起来很疲惫,撑着精神趴在沙发上,许多双眼睛盯住祂新下的蛋。

方行舟又感到心疼,道:“来洗个澡,然后好好地休息一下。”

陆见川点点头,但没有移动,而是凑得离蛋更近,反反复复地看,最后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老婆,我真的生了个蛋。”

方行舟勾起嘴角:“嗯,你生了个蛋,很了不起。”

陆见川用脑花碰了碰蛋壳,然后好奇地伸出触手拨弄几下,让蛋旋转起来。

咕噜咕噜,蛋转得又快又好。

方行舟看了一会,见陆见川还想继续拨蛋,终于忍不住了,把转晕乎的蛋拎进自己怀里,从储物柜搬出提前准备的孵蛋机,打开灯光,将它小心地放在软垫上。

“别玩了,”方行舟道,“快洗澡。”

陆见川依依不舍地从沙发上爬下来,蠕动到浴室,跳进浴缸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自己埋进水中,几十双眼睛全部聚集在脑花顶部,高兴地看着方行舟。

方行舟拿刷子温柔地替祂清理。

陆见川仍然难以置信,又道:“我居然真的把它生出来了。”

方行舟:“对,怀了十九个月零十一天,再不生,我觉得我的精神状态马上要岌岌可危。”

说着,他拔开陆见川的触手,后怕地刷了刷曾经坠着孕囊的地方。

那里已经只剩下一块平坦的表皮。

陆见川也跟着挠了一下肚子,总觉得很不习惯。

“以后我抱你睡觉的时候,中间终于不用隔着碍事的大肚子了,”陆见川高兴道,“等明天最后几条触手长齐,我就能变回完整的人形,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都是人类。”

方行舟边刷边笑,紧绷的肩膀完全松懈,十九个月来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放松,好像自己的肚子里也卸下了沉甸甸的石头。

他轻快道:“卵生的人类,听起来值得一篇SCI。”

陆见川湿漉漉地蹭了他一下巴水:“虽然是卵生,但孩子一定长得像你。”

“想象不到长得像我的宝宝蜷缩在一颗蛋里,”方行舟道,“它要怎么孵化?孵出来会是小婴儿还是小水母?”

陆见川被问住了,沉吟几秒:“我也不知道……”

新手老爸们思考了好一会。

方行舟刷到第二根触手的时候,陆见川忽然想到什么,道:“或许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它一直在发育神性的一面,现在被生出来了,就开始需要人类父亲的抚育吧。”

方行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他细致地将口器刷干净,随后低头印上亲吻。

“辛苦了,妈妈。”他说,“接下来我会照顾你们两。”

陆见川在水里幸福地吐出了泡泡,想着祂和爱人的血将永永远远在孩子身上延续下去,就算有一天世界走到了尽头,祂和方行舟已经在棺材里烂成泥土,他们的孩子作为命运的象征,也仍然会不老不死地带着他们的爱继续往前,成为新世界的神祇……

真浪漫。

祂伸展开触手,任由爱人耐心清理丑陋的身体,慢慢回忆起孕期的每一个点滴,只觉得连那些兵荒马乱的挫折都带着甜味。

祂好想把交接腕塞进爱人的身体,让他们再次融为一体。

但显然,方行舟不会允许祂在这个时候任性。

洗完后,方行舟将祂的每个角落都擦干净,再打开暖风,烘干残留的水分。

当陆见川想离开浴室时,方行舟又叫住祂,给祂的每根触手都裹上厚厚的干净毛巾,在脑花上也披上棕色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