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笑了起来:“能算吗?不私奔也没人管我们。”
“这倒也是,”乔澜摇头晃脑地盯着校门口的方向,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转过头,挤兑地看着沈淮序,“说走就走应该不行吧,得留给你一点收拾家里的时间。”
“收拾什么?”
乔澜挑起眉,似乎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含糊着说:“就录像啊那些……”
沈淮序还想再问,铃声忽然响起,这一年高考落下帷幕。李满出来后,兴冲冲地说要和同学聚会,从他哥腰包里掏了点钱就跑了。
沈淮序乐得轻松,带着乔澜绕路去了一家私房菜半年以来他们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出门吃饭约会,短暂地忘记那些不愉快。
晚上,沈淮序把乔澜送到指导老师办公室门口,本来打算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的,但小叔忽然给他发了份投标信息,让他尽快提交投标书。沈淮序没办法,给乔澜发了条信息,只能先回家拿电脑,再过来。
他本来计划的很好,开车从学校往返出租屋,最多半小时,乔澜的会开不了这么快,说不定他回去的时候正好能赶上乔澜出来。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沈淮序进家门的时候被眼前的乱七八糟震惊地说不出来话满地都是棉花,抱枕瘪瘪地破了个洞,躺在围栏外面。
而围栏里应该老实睡觉的欢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沈淮序找了一圈,最后不得不承认,应该是出门的时候太着急,没把围栏门关严实,让这小坏狗自己跑了出来。他快进看了半天监控,最后在酒柜下面揪到了欢喜的小尾巴,被他揪出来前还是不遗余力地啃红酒瓶塞,上面满是她的口水和牙印。
沈淮序拍下她的作案证据,打算一会让乔澜教训她。把东西收好,干脆给欢喜穿上背带,带她去学校溜溜他和欢喜一起等乔澜出来,想想还挺温馨的。
车子刚开过保安亭,车载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来电人显示李满。
沈淮序一愣:“怎么了?钱不够?”
“……哥,”电话那头李满的声音又小又颤抖,他像是躲在哪里,不敢大声说话,“他们,他们又来找我了!”
“谁?”
“就是庞瘸子他们,我以为赔他们点钱就没事了……”
沈淮序把车停在路边:“哪个庞瘸子?”
“东都被沈煜白赶走的那个保安,他以为是我故意让沈煜白把他赶走的,”李满语速越发快,“初二……初二暑假,我们俩还跟他们打了一架……就是我鼻梁骨折那次!”
沈淮序从记忆里把那群人扒拉出来,有些头疼地问:“那他们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李满好像跑了起来,能听到他大口喘息的声音,“我说可以把钱都给他们,他不要。”
“你现在在哪?”
“明珠路上的KTV,哥,沈煜白也在这里。”
沈淮序伸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手机里也没有乔澜的信息,大概还要一会才能结束。他认命地调转车头:“把你的位置发过来,别跟他硬碰,能躲就躲起来。”
“知道了,你快点……他们手里有刀。”
许久之后,每当沈淮序复盘这件事的时候,都会有种从头凉到脚的恐惧感这是一场针对李满,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实施的围剿,一件件小事一环扣一环,沈煜白始终站在幕帘后面,从容地等待他和李满走向命运的转折口。
明珠路距离大学城很远,开过去至少要一个小时。但是沈淮序没办法,江岸恰好不在国内,他只能自己跑一趟。他一边踩油门,一边给学长打电话,问能不能顺路送乔澜一程。
学长答应的很好,至于乔澜说的那个戴帽子男人,他找私家侦探都没有查出来,大抵只是乔澜恐惧里幻想出来的假想敌。
本来今天就只是个时间差的问题,沈淮序并没有多担心,但他开到半路,乔澜的专属铃声倏忽响了起来,直到他接起来的前一秒都还是笑着的。
“结束了?对不起宝贝儿,阿满那边忽然出事了。你下楼就行,主席团那个皇甫学长还记得吗?他就在楼下等……”
乔澜一声不吭,片刻后猛地爆发出尖锐的哭声,不知道他在哪里,空旷的回音不断在电话里回荡,听得沈淮序头皮发麻,一瞬间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他蓦地把车停在路边,连声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乔澜,你不要哭,说话!”
“沈,沈淮序,”乔澜抽噎一声,“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这已经是今晚沈淮序问的第二个谁了,他抓着头发,感觉如梗在喉。
“孟祈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了,还考上了我们学校……就比我们低一级。”
“……”
沈淮序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后视镜里的自己。他记得这个人,当然记得。甚至还记得他歇斯底里冲着乔澜吼“沈淮序跟我是一类人,他也想上你!”
原来乔澜说的一切都不是错觉,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怪不得始终找不到,因为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伪装在乔澜身边,而是确切地生活在他周围,像个窥探的猛兽,对待猎物的态度是玩.弄又轻视的。
沈淮序感觉他的喉咙被烫出一个洞,从心底泛上来的一阵阵后怕淹没了他,颤声说:“你在哪?”
“我出来了,”乔澜哭声暂止,鼻音很重地说,“在湖边坐着,刚才在自习室看到他,吓死我了。”
“我马上到。”
沈淮序没有挂电话,他原路返回,一路风驰电挚,同时车载电话反复重拨给李满,但都没有人接通,直到最后一个电话,通了,沈淮序还没来及说话,电话那头就爆发出嘈杂的争吵声,下一秒电话挂断。
沈淮序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只能打给爷爷的秘书,拜托他去看一眼。
“他又干了什么?他伤害你了吗?”沈淮序坐在浴缸边给乔澜洗澡,很轻地摸他的眼尾,“哭成这样。”
初夏的风顺着大开的客厅窗户一直吹到浴室门上,拂开虚掩的浴室门,在沈淮序身上转了个来回。明明是一年四季中最温柔舒服的风,却偏偏要把沈淮序一身冷汗吹到心底,连血液都凝固了。
“我陪陈老师去自习室找人,他就坐在最里面冲我笑,”乔澜把下巴埋在水里,他抱着自己,“看到我看见他了,还用口型说逃不掉的……像个鬼一样,我不是骂他沈淮序,还是那个长相,但是变了个人,就是鬼。”
沈淮序不知道能说什么,他脑袋里充斥着无数种乔澜被伤害的画面,只能无意识地捏着乔澜的肩膀,不管自己身上还穿着衣服,猛地俯身把乔澜从水里抱出来:“冷吗?”
乔澜摇头,乖顺地任由他动作。
沈淮序进去的时候,凑到乔澜耳边,用气音说:“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最后乔澜累得要睡着了,软绵绵地抬手想推开他,但沈淮序始终像害怕失去骨头的狗一样,把手紧紧地贴在乔澜的胸口上,听着他逐渐平缓的心跳和悠长的呼吸,乔澜睡着了。沈淮序支起手臂,长久地凝望着他的脸,感觉少看一眼都会失去他。
他终于明白乔澜前段时间为什么渴望粗暴的性.爱了,当一个人陷入极度害怕恐慌的时候,是忍不住的,需要找到一瞬自己和世界的连接,而身体比大脑更能记住、更能反应,是最好感知存在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