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沈淮序笑着安慰他，“你去帮我倒杯水，行吗？”

“那你……”

“我可以，我会，”沈淮序拉过轮椅扶手，给他演示了一下，“撑着坐上去就行。乔澜，看我，别害怕。”

他的目光温柔又专注，乔澜渐渐平静下来，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沈淮序说是会，其实他根本不会。

要么是撑着床导致轮椅不能固定往前跑，他根本坐不上去；要么是撑着轮椅扶手导致他完好的那条腿磕碰到床沿，膝盖倏忽就青紫起来。

乔澜端着一壶水回来的时候，他刚巧用一只腿站起来，但不知道这句身体是从未复健过还是怎么，他的平衡能力很差，再加上断肢实在太疼了，刚一站起来他就向右前方摔了下去。

“我去！”乔澜大喊一声，连忙放下水壶冲向他，正好在他倒下去的瞬间垫在他身下，“啊，压死我了”

沈淮序腿疼的脸色惨白，即便如此他也撑起手臂，尽量不压在乔澜身上，两人对视片刻，乔澜先笑了起来：“摔到你了没？”

沈淮序轻轻摇头，俯身蹭了一下他鼻尖的小痣：“我没事。”

“信誓旦旦地说你会，”乔澜从他身下起来，自己坐到轮椅上试了下，“硬邦邦的也不舒服……哎，我碰到哪里了，怎么开始自己走起来了啊！”

“右手边有控制面板！”

“啊！啊，沈淮序！要撞上桌子了！”

等到乔澜七手八脚地把轮椅关上，沈淮序看着他的背影，连声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吓着了？”

“这个”乔澜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这么好玩啊，我们开着这个去玩真人CS肯定很爽沈淮序！”

“啊。”

真人CS场地在城郊，空旷的场地比市区内更冷，沈淮序身上被乔澜套得很厚，他甚至只能架着胳膊坐在轮椅里。

“我们俩不跟别人组队了吧？”乔澜把装备给他带好，“这个也不难玩，你就用这把枪.射.别人，看见人就射……你以前玩过吗？”

沈淮序笑着摇头。

“没事，我带你！”

乔澜走出信心满满的步伐，直到第一场短兵相接的混战中，他被沈淮序一枪爆了头。彩弹在他的头盔上爆炸的一刻他整个人都愣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无辜的沈淮序。战队主力死亡，唯一小兵沈淮序也很快被另一队收了人头。

第一局第一个节点，双双阵亡。

乔澜坐在计时牌下面，嘴唇蠕动片刻，几次想张口又憋了回去。沈淮序觉得他想骂自己，但少年人总是碍于面子，他心里也愧疚，看着乔澜气鼓鼓的侧脸：“别生气了，我下一把肯定好好玩。”

乔澜背对着他，不理人。

“这个轮椅太快了，我没开熟练，”沈淮序戳戳他的手臂，装可怜，“而且人太多太乱了，我没看清，我以为……打别人身上了呢。”

“那一队打我胸口了，有点疼，”他幅度很大地揉了揉自己的前胸，小心翼翼地问，“我打你头上了，是不是有点晕啊？”

“我说看见人就射，是让你往我身上射吗？”乔澜快被他气笑了，咬牙切齿地说。

“乔、乔，我错了。”

“没用。”

“宝宝。”

“少来这套。”

“……主人？”

“咳，你那什么，”乔澜捂住红红的耳朵，“下一把看清楚点。”

第31章 乔澜是唯一一个，只选他的人

乔澜沉默几秒, 避重就轻：“没有为什么，我听到了，所以想求证。”他话音刚落, 就懊恼地移开视线，似乎觉得自己上来就在和沈淮序的这场无声对峙中落入下风。

“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确定你知道他说的什么？”

沈淮序看着他皱起的眉，心想, 随便吧, 如果你讨厌我可以不再皱眉，就那样做吧。

“我知道，”沈淮序语气轻声, 甚至隐约带了点笑意, “就是三十六中车祸和同性恋嘛，父母和私德, 我都没有。”

“沈淮序！”

沈淮序没再抬头, 他用发旋对着乔澜，忽然对手中的茶壶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盯着看了半晌, 给乔澜倒了杯茶。

“你别这样讲话, ”乔澜语气低了，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 “别破罐子破摔。”

沈淮序手一抖，刮末的时候差点没拿稳杯盖，手被开水烫了一下：“那你想听什么？”

乔澜说：“我想听你自己说，不想知道别人口中的和外面流传的你。”

沈淮序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他垂眸看着被开水烫到的那一小块皮肤, 在时间的流逝下，创伤性的疼痛已经消失, 只留下逐渐红肿的拇指和挥之不去的针刺般疼痛。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烫伤。

原本以为关于那场车祸的伤疤已经愈合了，他曾经无数次像鞭尸一样把场景在自己脑海里重构，已经可以做到无波无澜了。但是面对心上人的疑问，他倏忽意识到，伤疤是愈合不了的。

重新长出来的皮肉下面永远覆盖着那块丑陋的疤痕，甚至不需要外力的挑破，只要对准，轻轻戳一下，上面那层皮肉就会立刻腐朽，重新淌出汩汩的鲜血，被隐藏在潜意识里的疼痛还是会锥心刺骨。

“要不是他爸妈，我们孩子怎么会死！”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让这小孩指认毒品藏哪了不就行了？”

“小李满那孩子才是可怜，被他大姨那一家子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