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之人将这一场景悉数纳入眼底。虽说观看台三层有些高,连场上之人的神情都难以看清,但凭借衣裳的颜色,仍能分辨出心系之人是谁。
裴玉清原本微微倾斜的身子,在看到?贺问寻从双方夹击之势逃脱,并击球得分后,这才将身子坐回板正。他微微吐出一口气,喝下?一盏茶,将跳到?嗓子眼的小心脏压下?去。
很奇怪,明明知道她一定能化险为夷,从中摸索出突围之路,但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忧。
一旁的刘子玠突然道:“贺姐姐胯.下骑的那匹马……”
裴玉清纠正:“称呼应当是贺娘子。七殿下?,祸从口出,还望慎言。”
刘子玠不?以为然:“……她的那匹马一看就很有灵性,我很喜欢。待会我定要骑来玩玩。”
“咳、咳、咳、咳。”
茶直接呛在裴玉清喉咙处。他以宽袖捂嘴,一阵剧烈咳嗽后,待气捋顺了才道:“七殿下?是对别人的东西很感?兴趣?”
刘子玠道:“非也,只不?过?是贺……娘子的那匹马恰巧合我眼缘罢了。”
裴玉清默了默,沉声道:“七殿下?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马不?能有?何苦非要盯着那一匹。听闻马厩里?有很多神骏宝马,想必待会七殿下?定能挑到?更合心意的。”
刘子玠道:“我只是顺着我心罢了,裴公子定能懂心动是什么感?觉。”
裴玉清:“……”
此人当真?是不?要一点脸,这和明目张胆在他面前抢有什么区别?
被念及到?的贺问寻鼻子一皱,连打三个喷嚏。惊觉风声飒然,原是彩球如流星一般,来势汹汹,竟直直地冲她面门而?来。
“小心!”有人在一旁惊呼不?已。
就在众人以为她避无?可避之时,贺问寻下?腰后仰,整个身体直贴马鞍,那彩球飞速地擦着她鼻尖而?过?,带起一阵微风,额边发丝微微动。她暗道一声好?险之下?,旋即将手中鞠杖一挥,硬生生地接下?了这颗球。
贺问寻眼神一凛,双腿夹紧马腹,驱马向前,击球入洞,再一次为队伍夺得一筹。
周围之人见状爆出声声喝彩。
江凤缨道:“腰力不?错。”
唐危月啧了一声,道:“这腰力确实很好?啊,我要是小郎君,我也愿意和你?走,一看你?就是玄素之道上颇有心得。”
玄素之道即为房中术别称。
贺问寻闻言,腰闪了一下?。
……
温明珠对场上的激烈状况无?任何一丝在意,隔着一层层纱雾也看得不?甚清楚。
他站起身,身旁端着托盘的小侍不?小心碰到?了他,盘上的酒泼了他一身,浸湿了他的前襟。
小侍面露难色,话?语中含着结巴,慌忙跪在地上:“这位公子……奴……不?是有意的……”
温明珠语调清冷,但并任何苛责之意:“无?妨,你?带我去寻个地,换身衣衫即可。”
小侍低声称是,连忙起身。
温明诲循声看过?来,瞧见此状后又回过?头去。
谢离愁本想起身也跟着一并下?去,温明珠却道:“你?且在此处等我就好?。”
小侍领着温明珠从那一侧楼梯下?去,沿着一条幽静的小道走到?一个古朴的二层高院子,内有一棵金色馥郁的桂花树。小侍道:“公子请随我上二楼,此处僻静,少有人来。公子在内更换时,奴会守在门外,无?需多虑。”
上半场战况激烈,在数十下?鼓声中拉下?帷幕,由?江凤缨、贺问寻两人乘胜追击,已经?和唐危月那一队持平。
贺问寻略感?口干舌燥,脸颊上黏腻着汗,便喊了个人领着她寻个地喝口水,顺道洗把脸。
温明珠步入房内,解开缠在脖颈处的系带,摘下?帷帽,静候小侍为他送来新的衣衫。
地上映着几束阳光照射来的光晕,甚至还有几朵金色桂花瓣悠悠漂浮进来,温明珠扭头看去,原是窗户没关严。
温明珠走上前去,欲将窗户关好?,冷不?丁地听见底下?传来脚步声,和微微说话?声,鬼使神差地立在那儿,朝窗外看去。
“娘子且在树下?等候。”
那着一身暗紫色骑服的女子点点头,站于树荫之下?,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身上投下?点点光斑。
似有所感?,贺问寻猛地抬起头向上看。
在四目相接,看清的那一刻,仿佛有一道惊雷在两人之间?炸响。
贺问寻不?由?地微微瞪大双眼。
她看过?画像数次,远远没有此刻亲眼见到?真?人来的震撼。
那道目光,似玉沼春冰,似琼台瑞雪。他整个人静静地立在那儿,宛如冷浸溶月。
第37章 惊魂
万籁俱寂, 鸦雀无声。
相顾无言。
纷纷扰扰的思绪浮上了贺问寻的心间,犹如扯不断理?还乱的丝线,愈加纠缠在一起, 最后成了个死结。
大脑空白,整个人像被钉在那儿。她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作何反应。
“娘子,娘子。”有人站在她身旁, 小声地唤着她。
贺问寻撇过头去。原是之前领着她过来的小侍给她拿来了水囊和干布巾。她无言接过, 等再?一次抬首时,窗户紧闭,仿佛刚刚那儿根本就?没有人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