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现场几乎要失去了控制,冰迷们不知道怎样去表达自己的激动,每个人都在欢呼,或者是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在他29岁的时候,创造了一个伟大的历史。
好吧,我们悄悄地说一句,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永远也不会迎来他的29岁生日!
原因你们一定明白的。
在其他选手们待着的地方,也传来了一声声的议论。如果说其他人,比如说披集、雷奥、克里斯,还有波波他们,是惊异于这个男人的难以超越;那么勇利则是惊异于这个男人,竟然真的用了一年的时间,攻克了这个花滑界的世纪难题。
是的,他很清楚,在一年以前,维克托并不会4A,也并没有开始研究。勇利不知道这一年维克托在哪里训练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个人都不告诉,但是他很确定,这个神一样的阿克塞尔四周跳就是他在这一年,或者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建构起来的。
这到底是怎样可怕的能力,才能做到这样,勇利想着。可他一点都不知道,某个男人每隔几天就惩罚自己似的练习4A,几乎每一次,都是筋疲力尽。
等到人们终于慢慢冷静下来的时候,管乐和苏格兰风笛的合奏已经可以和一直缭绕的低音声部分庭抗礼,紧接着又是一组以4T为主的跳跃,这一次的节目里,维克托将跳跃安排得如此密集,几乎全部放在了节目的后半部分,甚至是后三分之一。
紧接着马上就是后内点冰四周跳,这是众所周知的“维克托的代名词”,从今往后,恐怕他的代名词又要增加一个了。
小提琴的声音越来越高昂,压住了整个冰场的低语声。不过维克托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自己那一个4A所能够引起的轰动,他将所有的感情都投入了自己在正在进行的表演之中。
这个赛季,他的主题是‘Kissing To The Void’,维克托一直记得。那么“虚空”到底是什么呢?
那不只是空间,还有时间。不管多少时光过去,就算我不得不用假面掩盖住真相,也不会永远隐瞒你,我的爱人!
银发的男人在音乐第一主题再现的时候接上了蝴蝶转接蹲转再接换足蹲转的联合旋转,那是为了将真相呈现出来而不计后果的人啊!维克托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这个“准备”,除了终有一天真相水落石出的含义,还有准备好在真相之后,面临各种结果的孤注一掷。
他这个赛季,终于明白了在滑冰的时候无法抑制地想起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
一遍又一遍地滑这个节目,而今维克托才终于明白了,他想说的、想要传达的是什么――当真相知晓的那一天,我会给你选择的权利,留下,或者离开,都是你生而为人的权利。火焰可以焚尽厚厚的假面,也可以焚尽此身。我不怕,不怕用我的一切,包括生命,告诉你,你想要的真相,那就是,我的心里始终一如往昔。
4Lz+3T是最后一组跳跃,联合旋转让整个作品走向了尾声,维克托仰起头,他的左手在眼前一英尺处张开,就像要接住虚假的面具所留下的烟灰。
如你所见,剩下的从来都不是虚妄。
维克托的额上微微汗湿,银白色的刘海凌乱却非常漂亮地挂在那里。他站直身后,向着四方的观众们致意感谢。这个时候,掌声才像潮水一样响了起来,此起彼伏,久久地响着,不曾停歇。
大约五分钟以后,掌声才渐渐停止了。维克托一抬头,就看到了那边看台上的勇利。
现在,由于血族的体质,维克托无论隔得多远都可以看见勇利了。可他却在看了那个方向一眼之后,就扭开了头,向着冰场的出口滑去。
也许是想逃避那种难受的心情吧!
他这样想着,直到上了k&c区,才冲着镜头笑了一下。
雅科夫坐在他的边上,他欣慰地看着自己最得意又最拿他没有办法的学生,难得一见地点了点头,“维恰,我现在相信你没有偷懒了!”他拍了拍维克托的手背。
于是某个小老头又因为维克托手上偏凉的温度而立起了眉毛。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广播声响了起来。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创造了历史的伟大天才,他的自由滑成绩是225.17分,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新高!”对于如此的褒奖,维克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了一下,然后就跟着雅科夫离开了等分区。
这个时候,雅科夫才找到机会,将维克托拉到了一边,严肃地看着他:“快点把事情处理好就回来吧,嗯,弄出来了4A还是不错的……”他破天荒地说出了一句赞扬的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然后更加严肃地看着维克托,“注意身体,你的手可有点太凉了啊!”
维克托知道这是他的教练先生在不自在地表达对自己的关心,于是轻轻抿了唇,“嗯,好的,雅科夫不要担心我啊!”他一贯是不愿意让别人担心自己的。
雅科夫又哼了一声,说了句“准备一会的颁奖仪式吧!”就转身离开了。
事实证明,flag这种东西是不能胡乱立的,从等分区下来过了一段时间,维克托就有了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非常突然地不对劲,不是始祖之血的副作用发作的时候那种,大概就是类似于无力感的感觉。
这个时候还只是很轻微的感觉,但这足以让维克托意识到不对了,每一次意识拉入那个“梦一样的禁锢”之中之前,就是这样的感觉。
现在,距离颁奖仪式和献花仪式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
维克托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撑到颁完奖回去,他从来都不是逞强的人,于是,他直接离开看台,去了休息室里。
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去休息室?
哦,霍森菲尔和莫洛斯都在那里,一会颁奖仪式之后,可能需要他们接应一下了。维克托一向对自己的估计十分准确。当然,除了和勇利的这件事,一连串的意外和误会是他估计不了的!
因此,当颁奖仪式和献花仪式开始的时候,莫洛斯和霍森菲尔就表情非常严肃地等在冰场的出入口处了。而事实证明,维克托他们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维克托在这半个小时中,虽然那种感觉越来越严重,但他还是握紧拳头一直坚持着。指甲嵌进了皮肤之中,坚韧白皙的皮肤上竟然被剜出了几个小小的、月牙形的伤口。他还悄悄地伸出了尖牙咬住了下唇,溢出的鲜血在唇上慢慢晕染开来。
就是这样,他还一直没有放松,以手掌上和唇间持续的痛感刺激着自己的意识,和想要飘离的感觉做着斗争。
而情况到了仪式正式进行的时候则更为不妙,领奖之后,就是献花仪式。这个时候维克托还勉强地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在冰面上滑向观众,并且举起手亮相。他不得不这样,因为在他的右手边的后方就是勇利,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失去意识”,那么勇利就一定可以猜到自己不对劲了吧?
这样一来,以前所做的事情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呢!
再者说,在这么多人注视的环境中倒下,那么肯定会引起人们的慌乱,有可能自己也会被送到医院,这样,自己和人类的不同恐怕也就会随之曝光了……
所以,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你不论怎样都要撑住。他在心里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尤其是在冰上一站就是快半个小时,等待着各方媒体拍完照的那一阵,维克托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但当他看见身边的青年时,却还是咬着牙保持清醒,在这种神志和身体即将分离的情况之下,他也只有通过刺激感觉来拉回一点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了。
幸好由于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将现场照得一片雪亮,也就没有人发现维克托的异状。他此时并不只是身体上的难受了,也许每个人在不舒服的时候,总是有些脆弱的吧,更不要说,就算维克托的性格改变了不少,他也曾是那个喜欢受了委屈就挂在恋人身上,撒着娇求安慰的人。性格的改变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那是他没有办法啊!
中国有一句话叫做本性难移,这其实是一个中性词语,不管你的性格怎么改变,都会在你身上留下或多或少,属于过去的影子。
过去的维克托那么可爱,最喜欢抱着勇利撒娇了。直到现在,他难受的时候,只要看到勇利,还是会去想这样做。
可是现实的情况并不允许,就算是这么难受,就算勇利就在一米都不到的地方,可他又能怎样呢?
银发的男人在心里抿着嘴,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只好用还有三个多月就可以坦陈相告来安慰着自己。但其实维克托也在想,在勇利想要知道的时候他选择了隐瞒,恐怕到了能够说出一切后,勇利也不会愿意听他说了吧?
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连带着身体上的不适也加重了几分。他几乎是全程在用痛觉刺激自己撑下来,献花仪式结束以后,维克托滑回冰场边缘,就是最不费力的平滑也让他有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已经……
意识快要被那种古怪的感觉完全缠绕住了,这具身体所残余的力量连两成都不到,他扶着冰场边的围栏,站着身体,保持着那种从容又绅士的表情,艰难地驱使自己的双腿迈出冰场,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对上来不明显地扶住自己的霍森菲尔和莫洛斯他们两个人低声说了一句“离开这里”,就整个人将全部重量靠在了侯爵先生的手臂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霍森菲尔和莫洛斯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们搭着维克托的肩,做出交谈的姿势,当掉了媒体的采访,并且将他扶到隐蔽的地方,然后一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