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晚上十点多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多，秦缓的动作一直没有停过，不知道是他的血真的十分有效还是他照料得当，绍植之和蒋云良脸上的青白一点点褪去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绍植之首先恢复了点意识，紧闭着眼睛低哑地喊着要水，秦缓心中一喜，忙给他拿来矿泉水小心给他喂了点。没一会，蒋云良也恢复了意识，嘶哑地嚷着要水，秦缓拿来早准备好的水喂给他。

直到此时，秦缓才彻底放下高悬的心，两人能恢复意识，那说明两人正朝人类的方向好转而不是继续丧尸化，丧尸不会感到口渴，更不会开口要水，他的血果然有用！

秦缓喂完水后跑到厨房里淘米给煮了一锅杂粮粥，还翻出这家人腌的酸菜，加了点辣椒葱蒜一块儿炒了，他在家经常做饭，厨艺比绍植之好了不是一点半点，没一会儿就炒出一锅香喷喷的香辣酸菜。想了想，秦缓把原先找出的面粉加水加蛋和了，摊了一锅饼出来，他不知道绍植之和蒋云良经过这么一番变故会不会需要很多食物，不过多准备一点总是没错的。

绍植之和蒋云良早上七点多才彻底清醒，蒋云良还比绍植之早一些清醒过来，他在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啊――”地大叫了一声，守在他们身边的秦缓见状忙去拿纸笔，想问蒋云良怎么了，蒋云良却已经结结巴巴地说道：“秦，秦，秦缓，我看见，看见你了！”

“啊？”秦缓茫然地望着他。

蒋云良更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坐着往后挪了挪，哭丧着脸说道：“我，我好像也能听见你的话。”

绍植之被他这一嗓子鬼哭狼嚎吵醒，眼睛都还没能睁开，便皱着眉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植之，我好像能看见你哥了！”蒋云良见绍植之已经清醒过来，猛地反应过来，手软脚软地一个箭步蹿到他身后，抓着他的肩，抓着肉盾总算缓过来了些。

秦缓见他脸都吓白了，十分无语，他很久以前就认识蒋云良，也听说过蒋云良的一些事迹。知道他小时候赌气学人离家出走，大半夜的还在外面晃荡，然后看见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后来特别怕鬼，怕到一个大老爷们，从来不敢看鬼片。秦缓那时还以为是传言夸张，现在一看，蒋云良怕鬼的程度比传说中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都跟他相处了好几天，还是怕他。

秦缓知道他这破毛病，倒也没觉得冒犯，只是有些好笑，无奈地说道：“云良，你不是一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吗？我又不害你，你怕什么？”

蒋云良躲在绍植之身后，简直欲哭无泪：“我知道，但是秦缓哥，我就是怕啊！”以前只看见白纸在半空中飘，蒋云良就不自在，现在直接看到半透明的秦缓，蒋云良恨不得把自己塞到地缝里躲着。

绍植之听着两人说话，总算慢慢恢复了意识，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们面前面色苍白的秦缓，慢慢坐起来喊了一声哥。

秦缓被他打量得很不自在，绍植之却看得目不转睛，极为专注。这是绍植之在末世后第一次真正看到秦缓的模样，尽管秦缓现在已经变成了鬼魂，绍植之还是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相比起以前的隽秀精致，现在的秦缓多了一分森冷的鬼气，白皙的皮肤更是变成了带青的雪白，让人触目惊心，秦缓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站在昏暗的农家客厅里，绍植之甚至可以透过他看见他背后的桌子上放着的东西。

最后，绍植之的眼神死死盯在秦缓的左手的手背上，那里还是血肉模糊一片，秦缓感觉到他的视线，不自在地收回了手放在身侧，却听绍植之冷不丁地问道：“哥，我们昏迷之后，你把你的血喂给了我们？”

“唔，也没喂多少，就一点点。”秦缓含糊地答道，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心虚，就是不敢看绍植之的眼睛。

蒋云良反应过来绍植之在说什么，这才知道是秦缓救下受了伤的他们，想到这里，蒋云良有些扭捏地从绍植之身后走出来，低声说道：“秦缓哥，谢谢你救了我们。”

“啊，那个，不客气。”秦缓挠了挠头，又回想起那些经常被弟弟骂的日子，大气不敢出地应了声，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尴尬。

第6章

秦缓年龄比绍植之大，不过秦缓是弟控，在家里一向都是绍植之的话比较管用，秦缓不说被绍植之管得死死的也差不离，一见绍植之有些生气，秦缓就不太敢去触他的霉头。

几人这么说了一通话，绍植之和蒋云良彻底从高烧的浑沌中清醒了过来，回想起从死亡中逃过一劫的情景，两人都心中都带上了些喜意。劫后余生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情，不过高烧刚退的两人又饿又累，浑身酸软，他们现在在逃难，条件简陋，以至于一向活力十足的蒋云良也只能低声嚎了几声以展示激动的心情，邵植之更是唯有眼里的笑意才能看出他确实在高兴，总的来说，两人都表现得十分克制。

“哥，你照顾了我们这么久也累了，休息一下。”见秦缓站在一旁，绍植之不由分说地让他先坐着。

“没事，我不累，你们饿吗？我刚在厨房里给你们做了粥和烙饼，这就去给你们端来。”见绍植之已经不怎么生气了，秦缓喜道，说着就要进厨房里给绍植之二人端食物。

绍植之条件反射地去拉已经迈开了脚步的秦缓，没想到他一把就抓住了秦缓的手，绍植之愣了一下，他居然能触碰到秦缓了！秦缓自己也愣住了，凌晨的时候，他要摸绍植之的额头还需要沾着自己的血才能触碰到绍植之，要不然他的手就会直接从绍植之额上穿过去，摸到一片虚空。

“这是？”秦缓盯着绍植之的手，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去拉绍植之的手，结果居然结结实实地拉住了，“植之，我好像能碰到你了！”秦缓的表情既惊讶又茫然。

“嗯。”绍植之的眼眸变得幽深，他抬头看向还呆愣在一旁的蒋云良，挥挥手招呼他过来，“云良，你试试能不能碰到我哥。”

“呃，我？”蒋云良不确定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手写手足无措地看着对面的绍植之和秦缓道：“植之你确定吗？”

“对，就是你，快点过来。”绍植之冷着脸确定道，抿着的嘴泄露了他的紧张，他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凝重，根本不容蒋云良拒绝。

蒋云良一见他这态度就蔫了，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这个着实怕鬼的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指屏息去戳秦缓的手。秦缓的脸色本来就是一片青白，经过昨天又是搬人又是喂血又是逃亡的一顿折腾，整个魂体都呈半透明化，配合着他那张精致的脸，凑近了看还真有几分阴森妖冶，蒋云良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被吓得停跳了。

秦缓看他哭丧着那张俊脸的怂样不禁觉有些好笑，不等蒋云良慢吞吞地把手伸过来，他主动把手递到蒋云良手下。然而下一秒，秦缓愣住了，他手上的皮肤清晰地感觉到了蒋云良手指温热的触觉，他真的可以触碰到绍植之和蒋云良！

蒋云良一手摸到一片冰冷滑腻的皮肤，哪怕知道这是秦缓的手，还是禁不住起了一声鸡皮疙瘩，猛地倒退了一大步。他盯着秦缓，惨白着脸颤声道：“我好像、好像、也、也摸到了。”

绍植之早就怀疑他喝了秦缓的血才有这番变化，现在见蒋云良也能触碰到秦缓，绍植之心中的怀疑变成了八分肯定，他不知道秦缓这番变化是好是坏，不过以后他们三人交流起来将会方便许多就是。凝神考虑间，绍植之想起一个问题，他突然走前一步勾住秦缓的肩膀和膝弯，将他整个地抱了起来。

秦缓被这一番变故吓了一跳，他靠在绍植之宽厚的怀里，忙扶住他的肩保持平衡，“植之，怎么了。”

“你太轻了。”绍植之答道，面色黑沉沉的，不知道是因为秦缓给他喂了血还是怎么样，邵植之抱着秦缓感觉他还没有一件毛衣重，整个轻飘飘地被他托在臂弯中，跟托着空气没什么两样，要不是绍植之确实能摸到秦缓那冰凉却有弹性的皮肤，他还会觉得秦缓是一抹幻影。

秦缓松了口气，笑道：“没事，我现在是魂体嘛，要不是因为这么轻，我可没办法飘起来。”

绍植之没再说话，把秦缓放在木沙发上让他坐好，自己去客厅后面的厨房内把粥、烙饼和炒酸菜等食物端了出来。蒋云良原本还沉浸在摸到了鬼的惊吓中，一闻到绍植之手上香喷喷的食物，肚子立刻咕咕叫起来，回过神来的蒋云良感觉自己饿得肠胃都在打结，再顾不上害怕，立刻去找了干净的碗筷出来，准备开动大餐。

在拿碗筷的时候，蒋云良想到沙发上的秦缓，忙探出头来，有些紧张地问道：“秦缓哥，你能吃东西了吗？”

秦缓遗憾地摇摇头，他虽然能触碰到绍植之和蒋云良，但还是无法吃东西，刚刚他就试过了，哪怕能舀起食物，放到他嘴巴里的时候依旧空空无物，食物会直接掉到地上，“还是不能，你们吃吧。”

蒋云良只是单纯怕鬼，对救了自己的秦缓还是很有好感，吃饭的时候他虽然坐得离秦缓远了些，但总算慢慢克制自己的恐惧感，要不然光是绍植之的瞪视都够蒋云良羞愧死。

秦缓的手艺十分不错，两人吃了一顿丰富的早餐，因高烧消耗的体能总算补充了些。吃完早餐已经接近九点，鉴于两人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怕路上碰上大规模丧尸他们没力气对付会出意外，绍植之和蒋云良决定上午先休息一下，吃完午饭再出发。

秦缓对他们的决定完全没有意见，不过他想帮忙收集物资的时候，被绍植之和蒋云良拦住了，绍植之勒令他上楼去休息，收集搬运物资的活计交给他和蒋云良就行。

现在不过是末世初，人类大规模地因为各种原因变成了丧尸，粮食的需求量迅速减少，在现有的这批米油盐*变质之前，人类并不缺食物，沿途应该还能收集到一些，路上不用带太多。

绍植之他们只有一辆越野车，车内的空间和车辆的载重都十分有限，他们带不了太多东西，也就没有多拿。绍植之和蒋云良合力，搬了大概五十斤这家人已经碾好的米，油盐酱醋也带上了。为了保证营养，蒋云良还把这家人院子里种着的葱，韭菜，豆角，丝瓜，茄子等菜都收了起来，还带上了一个大南瓜，两个冬瓜和半蛇皮袋番薯。

除此之外，秦缓原来找出来的蜂蜜牛奶等是好东西，绍植之他们没忘把这些东西搬上车，还有这家人晒的菜干，辣椒干以及他家存储在家里的木耳，香菇，紫菜海带等轻便好带的东西，绍植之全都拿袋子装了，往车厢里堆。

在出发前，蒋云良检查了一遍车辆的状况，确认各部位都还完好没有损毁，又把车清理了一遍，从后备箱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油桶给车加满油，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绍植之在后面搬物资，一拉开车门就看见秦缓的身体胡乱倒在后座，而他身体体旁边的粮食和水都被秦缓动过，显然秦缓曾一遍遍把物资搬进屋中，却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身体，想到这里绍植之的脸有些黑，一边为秦缓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边也为自己的没用而生闷气。

绍植之完全能想象秦缓昨天的慌乱与吃力，照理说，秦缓身为一个魂体，手无缚鸡之力，完全没有能力把他和蒋云良搬上车之后又开车把他们带到这农户中来，可是秦缓硬是把他们平安带出来了，不仅如此，他还拿自己的血喂给他们，把他们从丧尸化的深渊中救了出来。

“怎么了？”蒋云良抱着一大包菜干出来，见绍植之呆立在车前，浑身寒气，不由问道。

“没事。”绍植之接着低声嘱咐道：“云良，我哥的事我们一定要保密，尤其他给我们喂了血这件事，一定要死死捂住，要不然怕会出大事。”

昨天两人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地变成丧尸，至于为什么会转回成人类，除了是秦缓的血在起作用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绍植之和蒋云良毕业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对人性的黑暗早有一定的了解，已没有了当初的天真，对秦缓这秘密泄露了出去的后果一点也不难想象。他们现在逃亡是很狼狈，但当前的丧尸并不算可怕，幸存下来的人不少，有权有势的人必然也存在，要是让那些人知道秦缓的血能把被丧尸弄伤的人救回来，等待他们的最好结果也不过是被围捕，然后关到实验室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