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再患得患失!

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二哥,其他都不重要,大哥也不再重要!

“元妃,您有心事?”羽哥与我并肩而行,轻声问。

“没有了。”想通了,就不再纠结了,身心轻快许多。我忽然发现走到了一处陌生的宫殿,没有来过,“这是哪里?”

“奴婢也不知,不过离合欢殿不远。”她望望四周,有点害怕,挽着我的手臂,“夜深人静,这里没有灯火,不如回去吧。”

我拍拍她的手,转身往回走。

身后却传来一道留存在记忆中、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用中原汉话喊我,“三妹。”

只有大哥、二哥这样喊我,二哥不会出现在宫中,那么,是完颜雍?

羽哥与我一同转身,黑暗中,宫阶上,有一道轩昂的黑影,面容被墨染的夜色遮掩,看不清。

何人立于孤寒夜色中、影似苍松?何人立于刺骨寒风中、静如石雕?

羽哥问:“元妃,那人喊您吗?是谁?”

我吩咐道:“你去那边望风。”

羽哥去了,嘱咐我当心。我奔过去,朝着心中狂热的念想奔过去,却在他身前三步之地止步。

心跳剧烈,身上的血好像凝固了,又好像急速涌动,我竭力忍着眼中的泪,竭力克制手足发颤,竭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再冷静一点……

完颜雍就站在我眼前,着一袭官服,俊色倾城,黑眸晶亮,似有水光摇曳。

不是朝思暮想,但这个豪迈、俊朗的男子永远烙印在我心中,就像一道经年的伤疤,一旦撕开表面的皮,就会疼痛,痛彻心扉。

“三妹。”嗓音暗哑,饱含痛意。

“大哥……”

他问:“你还好吗?陛下……对你好不好?”

我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眼中的情与殇难以言表,我心中的伤与痛难以克制。

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相顾无言。

“相见不易,三妹,答应我,善自珍重!”完颜雍的声音沉厚得令人心颤。

“我会的。”心痛如割。

“此次回京,我会尽平生之力。你要为自己打算,明白吗?”他言简意赅,话中有话。

我蹙眉,他想告诉我什么?有什么深意?

他一双黑眸闪着动人的光泽,蕴着隐忍的苦涩,“这些年,此心不变,此情不渝。”

心中大恸,我缓缓道:“近来宫中传唱一支曲子,曲词很有意思,阿眸就念给大哥听听吧。明知相思苦,偏要苦相思;欲要与君绝,岂料更相思。明知相思苦,何必苦相思;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

完颜雍好像明白我的意思,苦涩地笑,“很有意思的曲词,明知相思苦,偏要苦相思……”

极力克制剜心般的痛,我道:“这支曲子道尽相思之苦,劝诫那些无力自拔的痴心人放开怀抱,回头是岸。夜深了,本宫先行一步,烦请大哥记住:明知相思苦,何必苦相思;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

他淡淡低语:“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

我看见,夜色浓重,他漆黑的眸心弥漫开尖锐的痛,缠着经年的涩苦与沉痛。

我狠下心,道一声:“珍重。”

然后,我绝然转身,快步离去,身后传来大哥沉定的声音,“三妹,记住我的话。”

回到合欢殿,心已碎裂,魂已飞散,仿佛心魂已飞离躯壳,跟随大哥而去。

躺在棉被中,蜷缩成一团,气息渐缓。

眼前皆是他痛楚的面容与目光,耳畔回荡着他别有深意的话,毫无睡意。

羽哥正要退出寝殿,我静静道:“羽哥,方才之事,若你泄露半句,本宫便死无葬身之地。”

“元妃放心,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听见。”她语气坚定。

“如此便好,去歇着吧。”

羽哥退出去,偌大的寝殿只有一盏幽暗的宫灯陪着我,烛影摇曳。

此次回京,我会尽平生之力。你要为自己打算,明白吗?

大哥为什么说这两句话?究竟有什么深意?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里?他离开太和殿,完颜亮不可能没发现,会不会派人跟着他?

倘若有人瞧见,那就不妙了,完颜亮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大哥。

怎么办?

翻来覆去,忐忑不安。

静寂中,轻捷的脚步声清晰入耳。我望着完颜亮一步、一步走来,脸上的烛影影影绰绰,看不清是何神色。

我出去一趟,他去回一趟,可见他来去匆匆,在太和殿没待多久便赶回来他发现大哥不在宴饮上,担心大哥与我相约、相会,便赶回来看个究竟。

他果然对我严防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