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道不妙,正想出声阻止,她已起身冲向墙壁,狠狠地撞去。“嘭”的一声闷响之后,她软软地倒地,额头染血,鲜血流下脸庞,可怖得很。
众人惊呼,但见维儿用最后一口气道:“奴婢以死明志,绝无虚言。”
然后,气绝身亡。
羽哥骇然,没想到维儿会以这般激烈的举止证明她没有说谎。然而,也有可能是她不想再面对更多的逼问吧,她死了,对事件并无多大影响,她该说的都说了。
“维儿以死明志,这件事还不够明了吗?陛下还有疑问吗?”唐括修容又悲痛又气愤,“还是陛下根本不想为臣妾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陛下,修容真心实意地侍奉陛下,想着为陛下生一个可爱的皇子,这份心,这份情,陛下不能无视,更不能放过害死皇嗣的人……”阿则悲怆道。
“你有没有做过?”终于,完颜亮开口问我了。
嗓音沉厚,却听不出是怒还是悲,就像是风平浪静的碧湖,只有微风吹拂下的一圈圈涟漪。
我挺直腰杆,大声道:“阿眸没有,阿眸什么都没做过。”
唐括修容泪落如雨,悲愤道:“指证你的维儿已经死了,你说什么都可以!”她缓缓走向完颜亮,跪在地上凄哀地求道,“臣妾恳请陛下,为臣妾死去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完颜亮看着她,拍拍她的手,眼中俱是怜爱、凄伤。
“修容丧子,令人心痛。”这道声音,和蔼而伤怀。
从殿外走进来的是徒单皇后,她走向完颜亮,尽显贤良、大度的母国风范,“陛下,臣妾听闻修容腹中的孩子没了,立即赶过来了。”她看亲自扶起唐括修容,“你身子虚弱,不能跪在地上,坐着吧。”
宫娥立即去搀扶,让唐括修容坐下来。
徒单皇后忽然跪地,言辞恳切,“落霞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臣妾才知道,来得这样迟,是臣妾无能,还请陛下降罪。”顿了须臾,她继续道,“陛下忙于朝政,还要烦心后宫的事,臣妾没有照料好各殿妃嫔,没有打理好后宫,臣妾有罪。”
完颜亮淡淡道:“起来吧,后宫的事千头万绪,此事不能怪你。”
她慢慢起身,“谢陛下体谅。事关修容与才人,自当慎重。双方各执一词,唯一的人证维儿也死了,倒是难办,不如再深入查查,或许有意外的发现也说不定。”
“虽然皇后母仪天下,但皇后说这话,嫔妾不爱听。”唐括修容忿然道,“此事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再怎么查也是一样的结果。再者,维儿已死,若要查,难道要她起死回生不成?”
“修容丧子,心中悲痛,难免心浮气躁,本宫不怪你口不择言。”徒单皇后并不生气,反而笑着,“彻查与否,陛下拿主意便是,臣妾只是说出一点想法。”
“皇后的提议也不是不可。陛下,臣妾的孩子死得这么冤,臣妾可否提出一个请求?”唐括修容悲伤地求道。
“说。”完颜亮道。
“臣妾想让孩子早日瞑目,尽早抓到真凶,让真凶得到应有的惩罚。那么,彻查以一日为限,陛下以为如何?”唐括修容虽是请求,却相当决然。
一日为限?
她就这么急着让我死吗?
徒单皇后道:“一日能查出什么?陛下,这也太急了……”
完颜亮似乎有了决定,道:“修容丧子,难免悲痛,那便一日为限,明日此时便了断此案!”
唐括修容又道:“陛下,虽然还未定案,但才人嫌疑最大。未免她暗中安排、干扰事情真相,理应将她禁足,关闭合欢殿,以免她与宫人或其他人密谋。”
为了将我推进那只兽笼,她可谓费尽心思,防之又防。
完颜亮应允了她的请求。
如此,我被关在寝殿,能去的地方只有大殿;只有明哥、羽哥陪着我,就连她们也不能出去,膳食由宫人送来。
徒单皇后提出彻查,已是帮了我。
然而,能查出真相吗?会有转机吗?
完颜亮与我和好了,唯一的希望便是他相信我没有害死他和唐括修容的孩子,即使那个孩子未必真的存在过。
虽然早就猜到他不会来看我,但等了一整夜他真的没有来,那种失落让人很难受。
睡不着,吃不下,一点一点地熬着,熬到那个时辰,就有结果了。
羽哥劝我吃点儿膳食,明哥劝我喝点儿热茶,但我根本不想吃、不想喝。想着自救的法子,但被困在这里,如何自救?
一定有法子的,一定有法子的……
“才人,别太担心,皇后会尽力帮才人的。”明哥安慰道。
“就算皇后不帮才人,陛下也相信才人,修容想将谋害皇嗣的罪名扣在才人头上,门都没有。”羽哥恨恨道。
“什么时辰了?”我问。
“时辰快到了,一日过去了。”羽哥比我还紧张。
是啊,水落石出的时辰快到了,可我还没想到解救自己的法子。
对了,维儿的心上人是谁?是落霞殿的护卫吗?还有,我想起来了,她没有说我哪日与她私下见面,哪个宫人找她的,在什么地方见面;羽哥逼问她的时候,正巧唐括修容出来了。此时想来,维儿根本说不出,因为那是编造的。
我说出疑惑,羽哥拍手,“是啊,奴婢记得,维儿没有说。还有,那个护卫是谁呢?才人,说不定他知道真相呢。”
明哥欣喜道:“应该找到那个护卫问一问。”
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我们三人凝神静听,殿门轰然打开,却是八虎和四个侍卫。
明哥紧张地问:“是不是查清楚了?是不是陛下传召才人?”
这个时刻,反而淡定了,我等着完颜亮的宣判。
八虎无悲无喜地说道:“奴才是来传旨的,才人,接旨吧。”
我缓缓下跪,听着他一本正经的声音,心头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