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眸……”他叫了一声,问明哥、羽哥我怎么了。
“方才……美人等陛下来用膳,等了半个时辰,陛下没来……美人听说陛下去了落霞殿,很伤心,把整个膳案都掀翻了。”明哥战战兢兢地回道,“陛下不要责怪美人,美人怀了陛下的孩子,难免心浮气躁、郁气攻心。”
“是啊,羽哥恳请陛下多陪陪美人吧,美人还没用晚膳呢。大人可以不吃,可是陛下的皇子不能不吃呀。”羽哥语重心长地说道。
“去御膳房传朕旨意,做肉丝粥给美人享用。”
我听见她们退出大殿,完颜亮走进寝殿,行至床榻前,拉我起身,搂着我,不掩饰欣喜的心情,眼底眉梢皆是笑意。他沉声哄道:“是朕不好,朕不该去落霞殿。朕答应你,往后每日都来合欢殿陪你。”
我冷冷道:“阿眸腹中的孩子又不是陛下第一个孩子,贵妃、修容和贵人也可以为陛下生养皇子,陛下不必讨好阿眸,阿眸也受不起。”
他哂笑,“你是你,她们是她们,不一样。”
我冷冷一哼,别开脸,“不都是女人吗?有什么不一样?陛下还是去陪贵妃吧,阿眸不会让自己和孩子饿死的。”
完颜亮安抚道:“好了,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气坏了朕的皇子,更不行。”
我斜睨他,目光讥诮,“人人都道,母凭子贵,果然如此。若非阿眸怀了陛下的孩子,陛下不会对阿眸这般柔声细语吧。”
“当真与朕置气?”
“对,阿眸生气了。陛下明明答应阿眸,陪阿眸用膳,却又临时变卦,阿眸就是……”
“好好好,是朕错了,朕不该去落霞殿。”他转过我的脸,“怎么哭了?”
泪水就这么不争气地下来了,我推他,却被他搂住,坐在床沿。
他温柔地为我拭泪,却越拭越多,他絮絮叨叨地哄着,一个劲儿地说自己错了。我推他的手,打他的胸膛,他迫不得已,扣住我双手,索性吻我的唇。
见我慢慢安静下来,不再抗拒他,他才松开我,鼻尖点着我的鼻尖,百般亲昵,千般怜惜,“你知道吗?你哭得这么伤心,朕既心痛又高兴。”
我不语,他自言自语道:“你在乎朕,才会生气、伤心,朕怎能不高兴?”
我横他一眼,“想得美!阿眸根本不生气,也不伤心!”
完颜亮夸张地感慨道:“方才你明明说生气的,女人啊,总是口是心非。”
我瞪他,别过脸,他低声笑起来,“朕让你捏鼻子,之后就不许与朕生气了,可好?”
我慢慢转过头,重重地捏他的鼻子。
他故意叫起来,很痛似的,捂着鼻子,“你竟然下这么重的手!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无毒不丈夫!”
“阿眸,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将掌心放在我的小腹上,眸光深深,“你开心吗?”
“嗯。”我担忧道,“只怕这孩子无法平安来到这世上。”
“朕的孩子,一定会平安出世。”他的脸冷了四分。
“陛下又不是不知,后宫妃嫔明争暗斗,都盯着阿眸和腹中的孩子。”我惴惴道,满目忧愁与惧怕,“阿眸真的很害怕,担心这孩子与阿眸、陛下无缘。”
“放心吧,朕会保护你和我们的孩子。”完颜亮的俊眸隐隐浮现一抹戾气。
我搂住他的脖子,靠着他的头,“听说陛下想晋封贵人为昭妃,有这回事吗?”
他灼灼地凝视我,“你想说什么?”
我避开他含笑而犀利的目光,“没想说什么。”
他轻触我的唇,气息渐热,“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朕都依你。”
我委屈道:“贵人晋封为昭妃,阿眸只是美人,怀了皇嗣还是美人,看来,阿眸在陛下心中,远远不及贵人。”
完颜亮眸光深沉,深若汪海,沉如深渊,“在朕心中,阿眸独一无二;世间美人何其多,若要朕选一个三生三世相伴、祸福荣辱与共的女子,舍你其谁!”
我转开脸,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幸福的,欣喜的,“不……信……”
他捏住我尖俏的下颌,转过来,与我对视,“你想要什么位分?昭容?宸妃?”
我扬首,傲然道:“皇后正位以下,以元妃为尊。阿眸乃宋国公主,不是中宫,也该是元妃。”
他失声笑起来,笑声沉朗。
“笑什么?”
“阿眸,这是你第一次向朕讨要位分。”
“那又如何?阿眸不能讨要吗?”
“能,当然能!”完颜亮的双眸点染了璀璨的微笑与烛光,“朕欣喜若狂,不过,你已不是宋国公主,是汴京女,晋封你元妃……”
“有何不可?”我再次以高傲的语气质问。
“不是不可,只是……”他停顿须臾,好像故意的,笑道,“纵然是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宝,朕也会弄来,放在你掌心。妃嫔是妾侍,朕只怕委屈了你。”
“阿眸不觉得委屈。”我诚挚道,“徒单皇后是陛下发妻,贤良仁善,善待妃嫔,并无任何过错,陛下不能废后。”
他点点头,“我们还年轻,这一生还很长,终有一日,你不再是妾侍。”
我温柔地笑,靠在他的肩头。
贵人阿懒晋封为昭妃,美人冷氏晋封为元妃,两道圣谕同时下达,犹如两颗小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碧湖,惊起千层浪。再者,冷氏身怀皇嗣,合欢殿成为后宫最瞩目、最热闹的殿宇。
各殿妃嫔都送来贺礼,以示友好,除了落霞殿和蕊珠殿。
昭妃阿懒并不与妃嫔来往,整日闷在寝殿。蕊珠殿的宫人说,她寡言少语,满目忧郁愁色,若是被召幸,次日一早必定以泪洗面。即便宫人多番劝解,她也全然听不进去,沉浸在羞愧、羞辱中。